早上的秀林街,商户们早早便开了门,街边每隔三五步便支起一个早餐车,商贩们热情地招揽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生怕错过一单生意。路上的人步履匆匆,急于奔向自己的未来。
可今天一走到街口,他们总会情不自禁地放慢脚步,瞥两眼正在“秀林早餐店”门外吃米粉的女孩。
然后迅速作出判断:这姑娘不是秀林街的人。
在这种尘土漫天的地方,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且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紧致的裁剪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长长的卷发如海藻般慵懒地铺展,身上的甜香若有似乎,无不昭显着她与生俱来的女人味。即便她低着头,路人也能从那侧面的轮廓中揣测到那张脸是如何的惊为天人。
她偶尔会抬起头张望着路口,好像在等什么人,却又无意间接收到路人的目光,便大方地嫣然一笑,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美得坦坦荡荡,让她更显迷人。
终于,她看见一辆车停在街边,一个男子提着菜从车上下来,便放下钱赶紧赶过去。
“叔叔?”十年来,虽然她只见过他几次,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长辈对他也是讳莫如深。可他几乎没有衰老的面容,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何思远嘴角微微抽搐:“上官玫瑰?你怎么在这儿。”
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咳咳,我来墨城办事,听说你也在墨城,就过来打声招呼。”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何思远想起自己素来跟她没什么接触,如果不是急事,她想必不会找过来。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这倒没有。”她老实地说。
“那就不用跟我打招呼,我也不常跟你打招呼的。”何思远试图把天聊死。
“我离家出走了!”上官玫瑰急切地说。
何思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她还是脏兮兮的假小子,像个小猴子一般,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想起上官家那个脾气暴躁的人主人,他终于于心不忍:“你先跟我来吧。”
走进何田田家,上官玫瑰嘴里的“啧啧啧”就没停下来过。
“你住在这里?”上官玫瑰知道这人已经出入上官家十几年——至少她去了之后——身份自然不凡,没想到却蜗居在这里。
何思远坐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屏幕,对她的疑问置若罔闻。
上官玫瑰凑过去:“我的天,你居然在研究菜谱。啧啧啧……”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叔叔出入她家大宅都很是晚上,也很神秘,那脸上总是挂着拒人千里的表情,实在没想到是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煮夫。
“对了,你说你离家出走了?”许久,何思远终于想起还有上官玫瑰这个人。
“是啊……”她答到,却没解释更多。
“怎么回事?”虽然与她根本没打过交道,但看在上官家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他默默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他们让我结婚,跟一个没见过几次的男生……”
何思远终于抬起头来,瞬间明白了“他们”是谁。心里苦笑,世人总是喜欢自讨苦吃,要等尝到了失去的痛楚,才知道哭天抢地追悔莫及。
“那你还真不能回家……”何思远默默地关掉手机通讯录,决定站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上官玫瑰点头如捣蒜,他的话太让她感动了!不管他知道多少,但他的话已经是寒冬里的一把火了!太温暖了!
“但你也不能在我这里……”
“哈?”上官玫瑰的心情就像蹦极一样,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我怕我媳妇误会。放心,我不会告诉上官家你的行踪。”何思远说,表情异常认真。
上官玫瑰瞬间觉得心里又羡慕又酸楚,别人说百炼钢化绕指柔,她今天真真体会到了。可惜跟自己无关。
“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上官玫瑰觉得这真不是事儿。
“啊,已经不早了!”何思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再答她,径直向厨房走去。
上官玫瑰听见厨房里哗啦啦的洗菜声,感觉几只乌鸦飞过了头顶……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想着自己的事儿,心里酸酸的,不知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等她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不愧是上官家的好朋友,太够意思了!
上官玫瑰正准备过去大块朵硕,却听见他狐疑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上官玫瑰僵直了身子,动也不是,坐也不是。
“叔叔,你好歹让我吃个饭吧……我都大半个月没吃到家里做的饭菜了……外面的饭太难吃了!”想到自己的苦,上官玫瑰继续卖惨。
何思远抿着嘴,许久终于妥协:“我先去接我老婆,你不要偷吃菜。”
又有几只大乌鸦从上官玫瑰头上飞过。
回到家看见上官玫瑰的那一刻,何田田还是吃惊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回来的路上何思远一直跟她解释,还要她答应无论如何不能误会他。
这哪里是朋友家里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子,这就是活生生的红颜祸水啊!
还是个长头发的。
但想到何思远先前的态度,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暂时。
但话说回来,她着实有些羡慕这个叫上官玫瑰的女孩子,美得这么妖娆,风情万种。
热情的红色穿在身上,真如盛放的玫瑰一般。
却不知这边厢上官玫瑰也羡慕着她。
从小到大,上官玫瑰看到过了太多女子,她们极尽脂粉穿金戴银,恨不得将自己展出售卖的姿态,太难看了。
而叔叔牵进来的这个女子,完全跟她之前见到的那些不一样。
姣好的面庞如玉一般纯净,脸上两只盈盈大眼不染尘埃,细碎的短发贴着脸颊,更显得皮肤白皙。好似只有一米六出头,瘦削的身子往叔叔旁边一站,更显娇小。
人人夸她美如玫瑰,她却羡慕这百合一般的女子。
羡慕她有一个人,在旁边义无反顾地守着她。
饭桌上,上官玫瑰忍不住打量着两人,开始深刻地质疑自己蹭饭的决定是有多蠢。
原本对叔叔的手艺很期待,现如今她只是感觉自己往嘴里塞的,全都是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