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徵点头:”不过这次也多亏有他在。“
谢容繁不想再提蒋启文。心想,下次见面再请他吃顿饭便是。
故香楼本就是蒋启文母亲的陪嫁产业,他才出了包厢,就去催厨房,因此,上菜效率极高。不过一会儿,故香楼的八样招牌菜——
松鼠鳜鱼、剁椒鱼头、凤鸟鲍鸡掌、贵妃醉鸡、猴头蘑盖菜、清炖狮子头、酥豆烩肉花、枣泥山药糕,上齐整了。
谢容徵穿着桃红色纱罗大袖衫,想挽起袖子,却老是松落下来。谢容繁便拿起旁边的公筷,帮她夹满一碗菜。
故香楼是西街有名的馆子。虽然比不上京城第一楼,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窗外日头高照,天字阁里放着冰,谢容繁吃饱喝足,仰在椅子上,十分舒适。
“你们进来把这些都撤了吧!”
门外一直候着堂倌,听到里边的人叫撤,赶紧招呼人去把吃完的饭菜撤了。
“侯爷,蒋二爷让小的问您,是否需要休息,这边给你和小姐备了新的躺椅。”堂倌得了蒋启文的吩咐,服务可谓是无比周到。
”不必了。”谢容繁听说西街一家戏楼木偶戏不错,谢容徵也有兴趣,打算等下就带谢容徵去看看。
“那侯爷和小姐,饭后来一碗水晶冰消夏?“堂倌见谢容徵似乎有兴趣,继续吹风:”咱西街故香楼冰碗一绝,那可是顶呱呱,小姐不来一碗?
谢容徵没尝过,有些心动:“那就来两碗。”
“得嘞!”堂倌又问:“这冰盆的水都化了,侯爷可要续上?“
”不用,我们吃完冰就走。“谢容繁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堂倌唱完菜后,又来到了二楼。他神色诡异,左右瞧了瞧,见左右没有其他人,拉开了玄字阁雅间的门,对着雅间里的人恭敬道:“天字阁的侯爷,吃完冰就走。”
正是蒋启文卧在那榻上,手中拿了个苹果把玩:”先去跟着。“他头一甩,示意身旁的两个家丁过去盯着。
回想谢家小姐的容色,花柳巷的花魁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如此相貌,又是谢家的嫡女,身份尊贵。若是能娶到她……蒋启文狠狠咬了口苹果,脸上写满了欲望。
那边天字阁,冰碗很快上了。
上面铺满莲子,芡实,菱角和莲藕,又放了朵石斛花装饰,煞是好看。
谢容繁三下五除二,直接扒拉了半碗,呵出了一口冷气。抬头见谢容徵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眼睛盯着碗,看似十分喜欢,却一口没动。
谢容徵小时候身子虚,姚孟双从不让她碰冰。每次看谢容繁吃,她嘴上不说,心里都是十分垂涎。后来去了南边,连雪都不下的地方,更是沾不着。
谢容繁知道她这是舍不得,催道:“傻妹妹,快点吃,不然化了。”
“喔。”她舀起一小勺冰沙,含进嘴里,舒服得眯起眼。
“好吃吧?”
“好吃。”谢容徵又舀了上面的四样,入口清香甜脆:“真好!”
谢容繁见她难得这么喜欢,心里也跟着开心:“东街有家四果斋,专门做这种冰糕甜点,你若喜欢的话,我下次再你去那。”
”我原来不知,世上还有这等美味。”谢容徵含着冰,眯了眯眼睛道:“谢谢哥哥了。”
她吃了半碗,身体有些发冷,谢容繁就不让她再多吃了。看时候不早,谢容繁想带她去看木偶戏。
两人才出了包厢,一旁的堂倌就迎了上来:“侯爷您是要去哪嘞,要小的帮忙吗?”
谢容繁手一挥:“结账吧。”
“哎呦,侯爷,前面蒋公子已经帮您结过账了。”堂倌又说道:“您看您这是要去哪,吩咐一声,小人立马帮您雇轿子、马车?”
一听是蒋启文付了钱,谢容繁皱了皱眉头,拿出一块碎银子甩给堂倌:“不用了,这个赏你了,别再跟着我们。”
这堂倌过分殷勤,谢容繁也没多想,带着谢容徵去了前面的戏楼。
故香楼与戏楼不过百步远。
刚出了故香楼,就能听见戏楼的伙计打着锣鼓大声吆喝。
“亨平会馆,好戏开场,观者速来喽。”
“亨平会馆,好戏开场,观者速来喽。”
今日人多,伙计不过吆喝一会儿,人便坐满了。
“演的是奔月。”谢容繁小声和谢容徵解释道。
“我只在书上看过。”谢容徵有些期待。
台上一切就绪了。锣鼓一敲,演员把线一提,戏正式开场。
先是嫦娥独自在广寒宫落泪。配以音乐,哀声唱道: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唱完场上起了烟雾,似乎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嫦娥的一场梦。
烟雾之后,是嫦娥与后羿的相知、相爱。英雄与美人,她们的爱情让众人艳羡。好景不长,仙药惹得逢蒙觊觎,逼迫之下,嫦娥不得已吞下仙丹,独自飞升。
最后又起了烟雾,月上仙境中,嫦娥想起后羿,萋萋落泪:“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唱的哀婉,凄切,谢容徵忍不住抹了眼泪。以致于到戏散场,她都是情绪低落。
谢容繁见她出了会馆都在闷闷不乐,知道是被那戏文所影响。
正巧是七月鬼节,街上许多卖神仙鬼怪面具的。
谢容繁拉着她走向那卖面具的摊上,抽出一个猪八戒面具戴上,故意张牙舞爪的靠过去,吓唬她:“小娘子,一个人走呐,不如跟老猪回高老庄啊?”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惹得谢容徵赶紧把他推开。
看她心情好了许多,谢容繁干脆就把猪面具买了戴头上,又买了个牛角妖怪的也给谢容徵戴上。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都笑出声。
看完这出戏,太阳也快落山了。
等到月亮刚一升起,街上的彩灯霎时间一齐点亮,人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彩灯会开始了。人群开始变得拥挤,谢容繁拉着她的手臂,生怕她走散。
恰巧是鬼节的第一个彩灯会,街上人都带着面具,谢容徵跟着谢容繁在人潮中穿梭,又体验到京城的另一面繁华。
甜到粘牙的麦芽糖,酸甜的糖葫芦,酥脆的糖耳朵……谢容繁又带着谢容徵到了卖驴打滚的小摊前。
“晚上只吃这些都饱了呢!”谢容徵手上还拿着一包麻花。
正在谢容繁掏钱给摊贩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一群人向他们挤来,突如其来的人潮直接将他们冲散。
人群不停将谢容徵与谢容繁往相反推,谢容徵回顾时已经看不见谢容繁身影。
这群人来的古怪,不像是来观灯的人。她不再试图往回挤,而是将手上的东西全都甩到后面的人脚下,向前跑去。
一边将头上的面具戴在脸上,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大声喊道:“走水了!”
看灯的人一听走水了,都吓得往街口跑,几个蒋启文雇来的人一下子就被人挤走。
谢容徵又跑了一会,停了下来,后面已经看不到追她的那群人。
四周人声鼎沸,彩灯明亮。她站在这喧闹的街上,和谢容繁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