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玄真步入莞贵妃的正殿,莞贵妃歪在椅榻上,一侍女跪在榻前捶着腿,玄真隔着青纱撒花软帘,拱手问安。
莞贵妃欠身坐起来,笑着道:“如梦,快请殿下坐下”。
玄真道:“不敢当”。
那侍女如梦,早端过来一张椅子请玄真坐下,玄真便道:“那臣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莞贵妃刚欲说话,门口却传来吵嚷声,别人不知道,但莞贵妃却清楚,除了凤鸾,谁还敢在这里放肆。
那凤鸾,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了。
只见凤鸾公主脚步匆匆的走过来,青罗裙的下摆,珍珠制成的流苏,纠缠在一起,耳朵上的两个翡翠坠子叮当作响,彼时,凤鸾梳着桃花髻,头上簪着一朵大红的牡丹,笑容如那鬓发上的牡丹一般灿烂,身上罩着藕荷色的青罗缎衣,上面用金线和孔雀五彩银线绣着“朝凤图”,常闻那青罗乃是西域贡品,一匹青罗价值万斛。
凤鸾公主手中持着西子浣纱图案的团扇,遮着半边脸,向莞贵妃请安:“女儿给母妃请安”。眼睛却看着玄真。
此时玄真见凤鸾公主来这,早已经站起身来。
莞贵妃心中明白,遂道:“你去哪了”。
凤鸾公主嘤嘤的笑道:“我刚刚去了学府处,同先生学棋道”。
杨贵妃捂着唇道:“我今个也乏了,鸾儿,你便替母妃,招待玄真殿下”。
言毕,又向玄真继续道:“恕我不能相陪了”。
玄真拱手道:“娘娘且请去歇息”。
莞贵妃被人搀扶着立起身来,去往后面的寝殿中。
玄真和凤鸾两个人见莞贵妃已去,便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凤鸾公主因道:“玄真殿下,且请这边走”。
玄真笑眯眯的跟着凤鸾公主,来到后花园的一座凉亭中,二人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放着时鲜花卉,娇艳如夏日的露珠。
凤鸾公主便吩咐道:“上茶”。
一侍女端着茶盏放到桌子上。
凤鸾道:“你们且去石阶下面候着”。
侍女低首道:“是,公主”。便回身走了。
两个人眼看着侍女走远,听不到二人说话,凤鸾方向玄真道:“这样,我们便可自在说话了”。
玄真微微一笑道:“来见你一趟,还真不容易”。
凤鸾听闻,便急切道:“如若日后言儿即了位,我们便可……”说到这,马上掩口,不再说下去了。
玄真看凤鸾公主,面色绯红,神情含羞,便笑道:“我们便可如何?”。
凤鸾娇嗔道:“当真惹人厌”。
玄真见她娇羞如此,便伸出手,捉住凤鸾捂着脸的左手,攥在手里,凤鸾没有夺手出来,只是头愈发低,几乎碰到桌面,脸色也愈加红润,玄真却面色凝重的盯着凤鸾公主,其实他的心思已经飞得很远了,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人,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面容。
凤鸾公主抬起头看着发呆的玄真,便挥手在玄真的眼前道:“玄真哥哥,你怎么了”。
玄真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方道:“我可该回去了”。
凤鸾却是百般的不舍,道:“你再待会嘛,反正离宫门落锁还有好几个时辰”。
玄真外便宠溺的笑道:“罢了,都依你”。
凤鸾便痴痴的笑了。
却从衣袖里拿出一块令牌,直送到玄真面前,玄真定睛一看却是宫禁令牌,那令牌只有王上的王子,兄弟以及贵臣才有,就连身份显贵的莞贵妃都是不可得的,整个西梁国,也不过十数块而已。
玄真惊道:“你从何处得来”。
凤鸾公主拿着那令牌举在眼前,眼睛看着玄真嘻嘻的笑道:“整个西梁国,我想要的,自然会到我手中”。
玄真愕然,因为同样的话,玄真也曾对花间月说过。
凤鸾公主又道:“这是我同母妃讲,特意向父王求来的,如今便给你吧,日后出入宫也方便些”,说着便递予玄真,玄真接过宫禁令牌道:“那便多谢了”。
凤鸾道:“玄真哥哥,你怎么忽然对我这般客气”。
玄真笑道:“不是客气,是真心道谢,有了这令牌,我便可时时来见你了,我是真心欢喜”。
凤鸾亦笑道:“当真?”。
玄真道:“自然当真,如今在这西梁国,除了你,我已无任何留恋,今日王上已准我回南朝”。
凤鸾急切道:“你不准回南朝”。
玄真看着凤鸾公主,向她道:“我现在自然不能回去,就是回去,也得我们一起回去方可”。
凤鸾公主拽着玄真的衣袖,甜甜的笑了。
二人又聊了片刻,见天色将晚,玄真只得起身告辞了。
那凤鸾恋恋不舍的送走玄真,又满心欢喜的回到莞贵妃处,只见莞贵妃卸罢残妆,已换上鹅黄睡袍,凤鸾碎步走入寝殿,那莞贵妃对着镜子,面若桃花,凤鸾一步走过来,蹲下身子,拄着胳膊,抬头望着莞贵妃轻笑道:“母妃,您真的好美,像从壁画中走出的天女,女儿若要继承您一半的天姿,便好了”。
莞贵妃抬起手摩挲着凤鸾公主的头发笑道:“你这丫头,何时这样会讲话了”。
凤鸾又道:“您知道女儿一向只说真话的”。
莞贵妃便笑道:“你可知容貌自是一个好处,但这好处若运用的不得当,便恐怕是一劫数,所以母妃很欢喜你长的并不像我”。
凤鸾道:“罢了,反正我自一出生便是这样了”。
莞贵妃便又问道:“你和那玄真聊什么了”。
凤鸾见莞贵妃提起玄真,眼珠乱窜,低声道:“不过是替母妃安抚他献计的功劳”。
莞贵妃低首道:“连母妃都不肯说实话了吗?但是母妃仍要告诉你,你需要谨记,这南朝玄真非庸碌之辈,早年听闻他愚昧憨顽,不懂世事,进入王宫中请安,人人可欺,当日一见,却是如此风范,此人心机缜密,城府颇深,你却要小心,日后万不可私下见面”。
凤鸾公主听闻,迅速立起身来,道:“为什么?母妃,你当日还让我与玄真哥哥多多走呢”。
莞贵妃拉着凤鸾的衣袖笑道:“鸾儿,你自小养在我身边,天性纯良,哪知世间险恶,母妃是怕别人利用了你,谁若动此心思,母妃断断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