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我还有多少天的时间？”
“柯策斯，已经不多了。”
一名身裹黑袍的少年站在侧边的甲板上，眼前的海面波光粼粼。别人以为他在眺望大海，但如果靠得近了，就会听到对方口中的自言自语。
“给个具体点的，灰烬。”
“三天，最多三天。如果这三天你还找不到那个东西，你就会被自己的火化成灰烬。”
“三天？你之前不是说至少还有五天么？”
“那是之前。在港口里你用了太多次我的能力，如果这趟行程里，你依旧多管闲事，那么甚至有可能在今天晚上，你就会被我给予你的能力反噬。”
“呃，你前一任的主人也会这样么？”
脑海里突然安静了。
就在柯策斯以为对方又不理睬他的时候，灰烬才回话：
“对，他也会这样。但他是他，他仅用了半天就找到他要的东西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柯策斯无奈地嘟囔道，顿时失了看海的兴趣。
他躲进房间里准备睡上一觉，好应付下船以后的长途跋涉。至于外面的纠纷……耳不听眼不见为净。
柯策斯缓缓沉入梦乡，四周的喧闹迅速远离。
忽然有些安静。
当柯策斯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外面似乎真的很安静。
揭开房间隔门上的帘子，却没有了意料当中的阳光明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
我这是……睡了多久？
柯策斯想要找亚历山大问问，因为亚历山大是和他一起上船的。但此刻他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
四周的人脸完全陌生，都不约而同地豪无表情，像一排排人体雕塑伫立在漆黑的海面上一样。
柯策斯忽然觉得自己也该是那些东西里的一员。
“亚历山大，你还在吗？”柯策斯轻轻开口，但说出口后立即就有些后悔了，似乎是害怕眼前这些人突然醒来。
果不其然，有人往他这里看了过来。
“老兄，你也是去巫师堡的吗？”
柯策斯有些懵逼，但下意识地又没有感觉到不对：“对啊，这一趟船不就是去那里的吗？”
对方有些惊诧地打量了他几眼：“老兄是第一次来吧？看来是新人啊。现在的新人越来越少了，都是被那些鬼传说害的。”
“鬼传说？”
“都是那些没事找事的冒险家瞎编，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这人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巫师都是邪恶的，简直就是放屁！虽然我们这趟船在别人看来的确很诡异，但我们又不会强迫别人下船，去哪里不都是自愿的嘛！”
“老兄，听你这么一说，难道这趟船还有别的站点？”
柯策斯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趟船程是固定的，从港口出发，然后在巫师堡下船，但现在看来……好像和估计中的不太一样。
“当然有啊。”
“那……这趟船程还能去哪些站点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种问题。”对方说，“你可以在这片海上去到你想去的任意一个地方，因为这并不是单独的船，而是千千万万的船。”
“千千万万的船？”柯策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形容。
“对。”这人轻轻地说，“这些船和大海有过约定，大海会把船只的思念带去远方，聪这头到那头。而它们害怕孤独，于是每次都会一起出发，然后各奔各途。”
柯策斯还想说什么，但他忽然说不出来了。
漆黑的魅影在海中浮现，柯策斯看不见它，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的呼吸带有典型的海腥味，似乎是在海中流浪了很久。
等它靠近了，朦胧的海雾散开，柯策斯才得以发现——不是它，而是它们。
一艘艘如同幽灵的船只从大海的深处浮现，彼此靠拢，浩浩荡荡地往前驶去，仿佛一场义无反顾的流浪。
流浪者们不知道彼此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对方将要去向何方。但它们此刻靠在一起，共同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用柯策斯听不见的声音互相寒暄，就像孤独的行者找到了另一些孤独者的兴奋一般。
“对了，小伙子，你从哪里来的呀？你要哪里去呢？”
柯策斯忽然愣住了，他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我……”柯策斯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一点点，“我要到巫师堡去。”
“巫师堡？”对方很惊讶，“难道你是巫师？”
“对，我就是巫师。”柯策斯忽然开口。
“听说巫师最近风光无限啊。”说起来这人的眼中仿佛冒出了星光，“古斯塔夫你知道不？听说他最近又有了新研究，看来巫师很
快就会把魔法师的骄傲打击得体无完肤了。”
“不。”柯策斯说，“巫师一直都是最强的，只是那些魔法师嫉妒他巫师的力量，害怕对方夺走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看来你很热衷于巫师这个职业呀。真好，年轻人就是该这样热血。”对方隐晦地笑了笑，“你的家乡应该也有很多巫师吧？”
柯策斯的脑海中忽然就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零碎的记忆片段被卷席进去，恍惚间他觉得这些似乎都是他的记忆。
很多巫师坐在高高的复古风木椅上，环绕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水池，一个个巨大的雕像正在水面下显露出身影。
这些雕像也众星拱月般地将一个神像围在中间，但片刻，它们无风自动，为人群让开一条长长的路。
很多巫师围观，被围观的是一个女孩，女孩的打扮神秘而华丽，繁杂的巫纹在她的大腿上密布着，就像枯萎的树根。
女孩一直走一直走，每一步都很稳。她离神像只有几米之遥，一个前扑就能碰到的距离。
可突然，女孩不动了。
围观的巫师们满脸疑惑，高椅上的巫师也目瞪口呆。
女孩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柯策斯的脸。蝶翼般晶莹的睫毛扇动几下，她的双眼忽然出现了一抹灵动，仿佛掩藏于里面的星光要喷涌而出，要寻找一个该离开的人。
“再见。”
女孩并没有这么说，说这个词的却是柯策斯。他一下子从零碎的记忆很多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到达了巫师堡。
“欢迎你，新生。”一具石像开口说话。
柯策斯表现得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这些是他经常经历的一般：“我是来入学的，请问古斯塔夫在吗？”
“噢，他在呢，如果你想听他的课，那可要快点了，因为两个时刻后就是他的课了。”石像说，“名字？”
柯策斯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爵士，我就是爵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