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新四军特别纵队以原来游击队人员为基础,加上正式公开身份的秘密地下党员廖奇带过来一个排白军士兵,共计一百余人,由邓韬就任司令员并兼政委,萧木尧为副司令,陈坚生为参谋长,林志卿为政治部主任。下辖三个分队,张兆华为一分队长,邢狗蛋为二分队长,三分队长由廖奇出任。
三年前那次夜晚,常文英与陈秀姑在汇溪镇张贴标语被大疤眼及另外一个保安队员抓捕,就是廖奇突然闪出击毙俩人,救下她俩。
纵队成立大会结束后,一分队长张兆华特地跑到纵队司令邓韬等人面前笑着说:“现在形势逆转,我们队伍环境状况大为改观。我看可以让相亲相爱的陈参谋长和林主任正式结成一对伉俪啦!”
对于陈坚生与林志卿事情有所耳闻的邓韬立即爽快点头说:“嗯嗯,是该趁这股东风将他们俩人美事操办了。等时机成熟,我们就操持这件事!”
“张兆华,你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林志卿红着脸责怪他,“我们要以大局为重!”陈坚生只是微笑不语,他是早就盼着和心上人合二为一喽!
对于时机成熟,邓韬解释,要与山下友军接洽合作事宜,对方主要是十二团官员,免不了还要与赣阳寨地方武装势力打交道。
坚生认为,与王登魁等地方势力打交道,比与白军十二团难度要高,因为王登魁,还有马世甫他们骨子里想消灭对立面力量。邓韬严肃认真提出,与亡我之心不死的武装势力打交道,立足于有礼有节,有一条原则不能丢失,这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不改变共产党队伍为劳苦大众谋利益性质。
驻扎在赣水县城的白军十二团也公开打起抗战旗号,该团新调来的参谋长白健是个戴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中年人,他之前是上峰师部一名副官,与牛师长沾亲带故,师部几名军官都是他的狐朋猴友。明眼人知道,他专程下来出任团参谋长,是对团长杨汝成一个显而易见的架空。善于动小脑筋的杨汝成绝不敢对他怠慢。
就是这个团参谋长白健,半个月前在杨汝成陪同下亲临赣阳寨,向王登魁提出铲共团名称已经不合乎形势,索性就以下属保安大队名称改叫保安团。
王家堡王登魁与王得彪堂兄弟根本接受不了与山上游击队化敌为友这个事实,尽管白健一再声称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直至吴敬斋严厉向王登魁说出“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忠告,王登魁才很不情愿地出面遏制王得彪更嚣张气焰。
邓韬等人与杨汝成等人接洽后,再与吴敬斋与王登魁还有马世甫打交道,彼此都是做表面文章,很难涉及到实质性问题。双方勉强商定,新四军特别纵队暂时驻扎在赣阳寨勤勉学堂,与旁边赣阳世泽祠堂保安团团部近在咫尺,各自均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苦大仇深的乡亲们对特别纵队亲切有加,对保安团置之不理。
时隔不久,接到坚生和志卿喜结良缘请柬,吴王马三人合计下来,派范克定作为代表参加,捱于面子,呈献上一份过得去的贺礼。
两方面揣着面和心不合思路的力量在一处磕磕碰碰半年多光景,形势又发生骤然变化:
——日寇疯狂大肆侵犯,赣水县城已经沦陷,十二团闻风丧胆,逃之夭夭。日寇铁蹄践踏赣阳寨指日可待。
面临严峻态势,穷苦百姓不知所云,富庶人家则惶惶不可终日。
邓韬接到上级指令,带着纵队廖奇等精干人员随同新四军其他队伍到外县开辟战线,剩余人员重新组建属于新四军建制的抗战游击队,任命陈坚生为队长,张兆华为副队长,林志卿为指导员。三人组成支部,志卿为书记。下辖三个小队,邢狗蛋与王铁锁,张小田分别出任小队长。萧木尧正式出任特委书记,继续负责隐蔽战线与游击队联络工作。他要求留下来的游击队利用赣阳寨与榕岩峪一带根深蒂固地形,再利用当地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坚持抗战,争取与新四军大部队胜利会师。
枪炮声越来越近,萧木尧安置好镇上隐蔽战线人员,与陈坚生果断决定,队伍备足粮草,重上松树岭,严密观察山下情况,伺机而动。
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吴敬斋将家产变换成细软,带着家小跑到西南方向外省避难去了,临行时再三关照王登魁面对东洋鬼子不要硬碰硬,要见风使舵。并且警告他,绝不能亏待他妹妹吴菊珍。他当着众人面声称,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跟着国军大部队回来重振家业。
来了,日寇杀戮过来了。奇怪的是,一路上火光冲天的日寇队伍,他们抵达赣阳寨地盘,却适度收敛了兽性!
躲避在家里的王登魁在前庭来回踱步,就像个无头苍蝇,成为保安团团副的何绍俊向他提出应该到寨子大路口迎接日军,他犹豫半饷,派范克定带着几个人出去敷衍了事。王得彪问他,日本人来了,会不会对他们王家很不利?他摇摇头说:“这个一时说不准。不知道他们来多少军队?是不是在我们这里长期驻扎?很明显,日本军队够厉害,连国军都不是他们对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呀!”何绍俊有板有眼分析说:“日本人根本企图是彻底霸占我们国家,他们来的军队不会少,也不会是暂时路过,他们要长期驻扎在这里!”
“日本人长期驻扎,我们该怎么办?”王得彪怨声载道,“他们东洋人在这里称王称霸,我们算什么?算什么?我们岂不是要寄人篱下?!”
何绍俊悠然说道:“我们看情势变化再说,反正我们在夹缝中求生存吧。”他心里有一本账,只是不可能说出来。事到如今,他什么人也不愿意相信。
“还要夹缝中求生存?”王得彪急切拉着堂兄,“大哥,你说说看,是不是这样?”对方捋一下八字须说:“在情形不明朗时期,四个字,静观其变!”
“王团总,王团总,情况不一样呀!”随着叫喊声,范克定连滚带爬冲进来,“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呀,日本人没有进我们寨子,他们直接到汇溪镇去了。他们派人过来通知,让你王团总马上到镇上去见面!”
“让我马上到镇上去见面?”王登魁顿生疑窦,“我去会不会是凶多吉少?”王得彪大声嚷嚷:“小日本凶残无比,大哥你不要去冒这个险!”何绍俊点动着头说:“王团总前去,不见得是凶,不见得是险。依我之见,弄不好是吉,弄不好是安呢!”
范克定挥舞着双手说:“对对,何团副说得对。这次是日本人请王团总去见面,肯定是好事情!”他兴奋地一跳脚,“你们都不知道吧?王团总他儿子王虎,现在是日本人队伍里一名翻译官!”
“真的?小虎子他当上了翻译官?”王登魁一把抓住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范管家,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亲眼看见的!”范克定神气活现,“虎子他跟日本人一样穿一身黄颜色军装,脚蹬皮靴,可威风啦!”
“唔,这真是太好了呀!”王登魁双手合着放在胸前,“两年前,我做出决定,送小虎子他到东洋去留学,这一招是用对了呀!”王得彪显得萎靡不振,喃喃自语:“我那个小子豹儿,当时也吵着去留学,我就是没答应,嗨!”
何绍俊笑呵呵对他说:“王队长的公子目前在县城警察局做事情,混的也不错嘛?这小子像你,够机灵,以后有前途!”他甩甩头,“不像我,生了个丫头,成不了气候!”
王得彪顿了顿说道:“警察局有什么用?现在轮到日本人在这块地皮当道,警察局还不是个摆设?哼!”王登魁朝他摆摆手说:“这个嘛,就要看我们的小豹子他该怎么在日本人手底下混啦?哈哈哈哈。”他用力一挥手,“好了,范管家备轿,我要到镇上去见识一下日本人,还要跟我两年多没见面的虎儿相见呢!”
“大哥,要不要我跟随你一起去?”王得彪很想见识一下新主子。王登魁闭眼想了想,摇摇手决断:“第一次我一个人去,下次再有机会去,我就让你,还有何团副跟我一起去!”
汇溪镇街面上已经有凶神恶煞般日本兵站岗,警察署警察在一旁陪衬。范克定引着主人直径来到已经成为日本人指挥部的镇公所,大门口的翻译官王虎一见到他,喜笑颜开迎上来打招呼。
与儿子寒暄几句后,王登魁故作姿态向里面行走,一进原来大舅子吴敬斋的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面目全非
——办公桌后面悬挂着一面旗帜,上书“武运长久”四个大字,一个戴着眼镜的日本军官正襟危坐,左侧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日本军官,右侧却是穿警察服的马世甫。
翻译官王虎走上前对着戴眼镜军官哇哩哇啦一阵日语,看样子是介绍自己父亲,紧接着对着父亲介绍:“爸爸,这位坂本少佐,现在是县城宪兵队的队长。那位小川次郎是驻扎在我们汇溪镇的日军小队长。”
坂本说了一通日语,王虎立即翻译:“这次我专门过来就是明确宣布,小川君今后带着一小队日军在这里驻守,警察署改编为治安大队,由马世甫为大队长,密切配合日军所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