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水坑是死水,十分犯呕。
他拿手扣着嗓子,仿佛要把刚才灌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才甘心。
外面微弱的光线射进这个地方。好像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吐了,他才罢休,仰面倒在水边,大口呼着气。
“恭喜呀,陈渔,上帝不收你”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或许是这只鸭子太臭了,连上帝也不想要。他猛的吸了一口气,这种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要赶紧起来,他要出去找博格,要去找温缇,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很惊讶,想看看他们是什么表情。
以博格的性格,估计会过来使劲拥抱一下,只怕自己的身子骨到时候会散架。
他抓起猎人服的衣角和领子,使劲拧出一些水来。
这是冬天,他不想因为这个感冒发烧,但也不想因此把猎人脱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他仍然在这个城堡的领域里面,而且是在最下面。
这群建城堡的人都疯了,城堡底下搞出这么大的一个洞。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只有头顶那微弱的光照射进来。
还好可以依稀看见脚下的路,只是不太清楚。
陈渔靠着那点点亮光,在旁边扶着墙壁行走。他相信挨着找一圈就可以看到出口,这个地方绝对可以出去。
如果这个地方出不去,那他起来的时候,应该会看到一些白骨,但在他可视范围内,并没有发现,除非他是第一个掉进这里的人,或者之前的人死在没看见的位置。
他不着急,左手慢慢摸着墙,右手拿着猎人刀,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陈渔摸着摸着,忽然墙壁上出现一个突出的东西,根据手掌的触感反馈,也是由石头做成的。
他低下头,看到两个发光的小东西,悬在半空中。那种光芒在极其微弱,即使在黑暗中,稍不留神,也不会注意到。
“这是?”他蹲下身子,盯着这俩东西,伸手碰了碰。忽然有些画面在脑海闪过,这不是蓝宝石么?以前有人教他认过。
陈渔内心一动,老天爷不光不收他,还给他送了一份礼物。但冷静下来想想,这份礼物他真的敢收么?
自己肯定不是第一个掉到这里的,为什么之前的人没有把他取走,反而留在这里。
不能拿,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至少目前不能拿。大难不死别贪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这里包括这个城堡,都太古怪了。还是先找路出去吧。
如果可以出去,找到博格他们,再回来拿也不迟,这里的视线实在太差了。
陈渔坚定了一下内心,离近了身子,左手顺着那两个蓝宝石往下摸,陆续摸到了胡须,鼻子,右手往上摸,摸到了眉毛和角。
他心里有些明白了,这好像是一个石头雕成的龙头,那两颗蓝宝石就是龙的眼睛,拿蓝宝石当装饰品,有点奢侈。
经过一番抚摸后,他发现做的还挺逼真。陈渔只在书里见过龙,没在现实中见过,帝国已经几乎没有龙了,大家都知道想看龙去七大国看。
就当陈渔左手按着龙舌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耳边出来咔嚓一声。这声音不大也不小,却准确的落进陈渔的耳朵里。
比起这个声音,更让他心跳的是从手腕传来的感觉,他的左手被龙嘴里的什么东西铐住了。
他心里立马咯噔一下。迅速着抽回左手,连带着出现铁链稀里哗啦的声音。他把手离近眼睛,这下看清楚了。
铁链的一头拷在陈渔的手腕上,另一头是龙嘴里扯出来的。
陈渔头上冒了一些冷汗,怎么会这样,他什么都没干呀,这该死的机关。
他需要赶紧想办法,可不想被栓死在这里。
擦去头上的冷汗,陈渔镇定了一下。顺势再抽出一节铁链来,他把铁链踩在地上,又四周看了看,然后右手用力的将猎人刀砍着。
“砰”
“砰”
“砰”
猎人刀劈砍后,偶尔蹦两个火星出来。
不行,两三次尝试后,他就知道不行,砍不断。
他把铁链扔在地上,需要在想想办法。
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再尝试,比如把龙头砸了,看看铁链能拉多长,使劲拉,把铁链的另一头拉坏。
或者把猎人刀尖和银色匕首插入铁链每节的连接处,然后在地上相互借力,把连接处扭断,或者扭出一个缺口来。
除非猎人刀和匕首断了,而且上述方法都使用无效,陈渔或许才会考虑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断刀把手砍了。
就当陈渔准备挨个尝试的时候,这个空荡洞窟里,忽然出现了脚步声。
那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心跳上,陈渔的眼神抖动了一样,真是怕啥来啥,他可不信这个地点这个时间来的会是好人。
他迅速丢下铁链,右手拿起猎人刀,向四周快速的扫视着。
那脚步很轻,好像穿了皮靴,似乎是个人类。这是陈渔唯一的好消息。
他没有张嘴先说话,只是手里捏紧了猎人刀。虽然周围很黑,但是刚刚砍铁链的声音已经暴露了大概位置。
就在陈渔绷紧神经的时候,那个脚步停止了。好像只是为了吓唬陈渔那样,忽然就消失了。
但是陈渔不敢大意,他知道那个人只是停下来了,但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也许他拿着什么东西在向自己瞄准,自己应该移动下位置,相信在这种环境里,他也射不中。
好在这个铁链能拉出来不少,他要敢冲过来,自己也有一定量的活动空间。
就在陈渔还在思考应对策略,来者何人的时候,忽然一个响指传来。
陈渔楞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还是为了确认同伴身份而打信号?
然而都不是,在这个响指过后,整个洞窟一片明亮。瞬间的光亮刺到陈渔的眼睛,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勉强看清了那个打响指的人。
最先注意的莫过于他脸上的鸟嘴面具。只有七大国那边的医师才会有的装扮。可是他在陈渔眼里却没有半分医师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灰袍子,袍子的长度直接到达他的鞋面,头上还顶着一个圆形礼帽。那只打了响指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另一只手在背后,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那把镰刀比他的身子都长,在他背后斜放着,极具视觉冲击力和压迫感。
这是医师?这明明就是死神。
等待眼睛稍微适应了突然的光亮后,陈渔才看清楚,光亮来源于墙壁上的晶石。那些晶石在整面墙的中部位置,排着顺序镶了一圈。
他不认识那些晶石,也从来没见过晶石可以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而且他还发现了,对面墙壁上也有一个龙头,与自己旁边这个形成对称,很是独特。
这个人的出场方式太拉风了,好像整个洞窟都是他的场地,听从他的指挥,让他这个死神闪耀登场,像是舞台剧的演员。
但可惜整个舞台只有陈渔一个观众,有点太浪费了。
“喂!”陈渔试探性的朝他喊了一声,希望那个鸟嘴是正常人。
没有回应,那个人只是把打过响指的手放下,站在原地,看着陈渔,像是聋子一样。
陈渔可不认为他是个聋子,并且心里更倾向于他是能听见话的不正常人。
鸟嘴没有说话,陈渔也没有再说话,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中有着一丝微妙。
忽然,鸟嘴侧身,向后方一指,陈渔对面墙壁上的龙头嘴里立刻吐出一根锁链,直接朝着陈渔袭来。
陈渔只感到一股劲风迎面吹来,那根铁链来的实在太快,几乎瞬间就到了陈渔面前。陈渔来不及反应,慌忙把手抬高,以为它要冲向自己的脑袋。
然而那个铁链仿佛有自动感应一样,在碰到陈渔的手时就停下了,然后铁链顶部位置直接拷住陈渔的右手腕。
陈渔脸上出现慌乱。糟了,这下他的处境极差。
刚刚铁链飞来的时候,陈渔就想挥手打断的,但是它太快了,几乎就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把手挡在脑袋面前。
陈渔右手拿着猎人刀直接向那个人扔过去,瞄准的就是他脑袋。
这是陈渔的回击,他已经几乎猜到被绑住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只有这个空档去回击。
如陈渔料想的那样,在他扔刀后,另一端锁链猛的回拉,陈渔直接被拽飞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摔在地上拖着,中间有几次想爬没爬起来。
在被拽到正中央的位置,他左右手腕的铁链同时发力,将陈渔的身体拉成一个大字。就像敞开胸膛等待行刑的罪犯那样。
不行,身体被蹦的很紧,陈渔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完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油然而生。
他看到鸟嘴把背上的镰刀取下,缓缓举起,对着陈渔。
“等下,我。。。!”陈渔慌了神,急忙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整,那把镰刀刹那间伸长,直接贯穿了陈渔的身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陈渔震惊的看着那把镰刀穿过自己的胸膛,那镰刀的利刃部分不偏不倚落在身体正中央的位置。
疼痛,剧烈的疼痛,那是肉体被划开的触感,那是被开膛破肚的痛苦。
陈渔的眼睛里出现雾花,他终于明白疼痛到极点是无法说话的,每一次不经意的呼吸,胸口处都仿佛有岩浆流过,那是暴露在空气中,不曾见过的部分。
仿佛有亿万根针在上扎,扎在上面后不会拔出来,而是拿着这些针顺势往下拉。鲜血染红了那片利刃,地上一滴滴的开满血花。
陈渔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一直做好死的准备,这一刻终于来了,他跑不了了,他没有办法像之前两次那样死里逃生。
那两次是有人来救他,这次没了。就算有人来,也救不了他,他的胸口已经被破开,仿佛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大量的鲜血涌上喉咙,他快要被呛死了,到处都是血的腥味,都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自己就是那个发源体。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难看,自己的身体摆出的是什么奇怪的形状,他马上就是将死之人了。
又是一股腥气直冲鼻头,他忍受不住低下头来,朦胧的眼中看见那个还卡在自己胸前的刀刃。
那个刀刃微微冒着紫气,刀面上有着一圈一圈的螺纹。在陈渔眼中,那些螺纹开始变的扭曲,似乎是刀面里面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
这是陈渔快死了产生的幻觉么,不知道,他感觉到了刀身在微微震动。
突然,刀面螺纹处经过一番扭曲后,全部出现了眼睛,那些眼睛猛然睁开,眼睛珠子四处乱转,显得诡异无比。
拿着镰刀尾部的鸟嘴人始终不曾动过,一直站在原地。他手里镰刀变的很长,甚至有半个洞窟那么长,镰刀的刀片镶在陈渔身上。
从远处看,那是一根长杆子横在他们俩之间,这个长杆子两端是死神与人类,是强大与弱小,是生与死。
陈渔的眼睛有些灰暗,他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流逝,流逝出去的不光是血液,还有生机。
他说不了话,他可以料想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失去呼吸,身体变得冰凉。
不过变得冰凉好呀,刚好可以感受不到身体里的灼热感。是的,随着流逝鲜血,他感觉到身体很燥热,同时眼睛也更加灰暗。
仿佛身体里的血越少,他的温度就越高,甚至身体里的最后那点血都不用流了,直接全部蒸发掉。
那边镰刀上的眼睛越转越快,好似承受不住这种高温。此刻陈渔感觉自己就像个火炉一样,全身赤热又疼痛,像被扒了皮扔在熔岩之中。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嘶叫起来。随着这一声嘶叫,他脚下位置立刻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六芒星图案,这个图案直接铺满了整个洞窟地面,缓缓转动着。
以陈渔为中心,出现向四周方向刮起的巨风。
在这狂风之中,一道红色的光在陈渔的身影上尤为明显。那是一枚叶子图案,绽放着妖美的红色。
鸟嘴人在这阵狂风中站的笔直,灰色衣袍被吹的向后狂舞,他也没有移动分毫,手里的镰刀更是拿的很稳。
刀面上的眼睛,在出现这种狂风后闭上了,重归为那螺旋图案,好像不曾出现过。刀身上的紫气也全部消失。
整个洞窟只有陈渔的位置最干净,所有的灰尘粉末和石子都被刮到了一边。
这阵巨风持续了没多久就缓缓减弱,最后停下。在最后完全没有风时,鸟嘴人手一抖,把砍在陈渔胸口的镰刀收回。
此刻,陈渔跪在地上,头低着,双手依旧被拉扯着,一动不动,像是死去那样。只是两个完全变成了赤红色的胳膊,还冒着热气。
待那热气散去后,陈渔的胳膊恢复成了正常颜色,鸟嘴人才走过来。
他着重看了看陈渔臂上的叶子图案。那图案猩红无比,并没有随着热气一起散去。
而胸口处刚刚被镰刀穿透的伤痕,已然不见,胸口处完好无损,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就连地上滴落的血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