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赵主任,难道唐胜的死真的和月满西楼一点关系都没有?凶手真的是在别的地方下的手吗?”慕流川伸手扶了扶眼镜,一脸焦虑地盯着电脑屏幕。
“你们是把时间点定在了哪几个地方?”赵提登问。
“八点半到九点半,”于寒色面色凝重地解释道,“唐胜出现在镜头的时间一共不超过五分钟,而生日会据了解是九点正式开始,从八点半起陆续有人进来,而他第一次现身是八点四十九分,这已经是比较保守的排查方式了,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求证,线索在很多方面已经中断了,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只剩下了监控。”
“不对,”赵提登摇头道,“你们的侦查出发点是他八点四十九分现身,那有没有可能,在八点四十九分之前,甚至是更早,他提前来过一次,而不为人所知?”
如果排除掉所有的疑虑,确实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么他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和凶手见面,或者说,是不是就在那个时候,被人下了毒?
“赵主任!”于寒色按住了赵提登的肩膀,“监控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赵提登眼前一亮:“保留半个月!”
“陈局,”顾森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您吃的还好吗,那个……嗝,是我开车送你走还是……?”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陈有义伸出“一阳指”重重地给顾森然弹了一脑崩,“怎么正常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就这么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怪不得我啊,”顾森然被陈局功力不减当年的独门绝技弹得泪眼汪汪,“谁让徐铉他爸……嘶,跟您是校友,这他妈也得避嫌。”
“那有得什么办法,”陈局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捶了两下肩膀,“要是我能在这指挥,还用得着你个毛孩子过来独揽大局?”
“陈局,”乔栖嘀嘀咕咕,“他还是什么小孩子呀,他都三十二了好不?”
“闭嘴闭嘴,”顾森然凶巴巴地给乔栖塞了两筷子热狗,“你也老大不小了。”
“唉,”陈局慈祥地看着打闹着的他俩,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感慨道,“想当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啊,别提有多壮志凌云,意气风发了,多少小姑娘排着队的来找我说亲啊,我都没同意,就看上了你们云阿姨。你们云阿姨那时候甭提多好看了,眼睛又大又圆,像藏着星星似的,还扎着两个大麻花辫儿,走路一蹦一跳的跟只小兔子一样,又青春又有活力,不像你们现在啊,女孩子们都去那什么整容医院拉脸什么的,哎呦,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多对不起爹娘啊,不像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土生土长的清秀姑娘,可是那么多一排排的好看姑娘,我就看中了你们云阿姨,对了,我看着你们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哈,不如我给你们讲讲我和你们云阿姨的故事……”
顾森然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别别别,我耳朵都要听烂了!”
乔栖端起面盆就往外面跑:“那个我还有事儿啊陈局,我就先告辞了,顾队你不是还要找赵主任吗?快走啊!”
顾森然和乔栖一同挥手:“陈局拜拜!”
一脸遗憾的陈局:“这帮小兔崽子……”
顾森然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溜去厕所洗手,一回头看见乔栖居然还跟着他,于是疑惑地问道:“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乔栖一脸“tell me why?”:“你能来洗手我就不能来洗手啊?”
“行行行,随便你。”顾森然一脸老流氓似的哼唧哼唧,一边的乔栖听了半天胁迫式的“魔音贯耳”,终于忍不住了:“你能别叽歪了吗,怪难听的。”
“不想听别听,真是,事儿那么多。”顾森然迈开大长腿转身准备出去,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我的爱都是为你准备的,我的心都是为你掏碎的……”
“……”乔栖懵了一下,“所谓老男人的品味。”
顾森然毫不在意地将手上的水珠往裤边上一抹,从裤袋里捏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法医老朱。”
噢,法医处主任朱小碟。
“喂,小碟?”
“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死活不改?”电话那头传来阵阵怒吼,“不要叫我小碟!叫朱主任!!朱主任!!!”
顾森然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尽管开的是听筒模式,但杵在一旁憋笑的乔栖还是能听得到朱主任的咆哮声:“你!长记性!给我过来!”
“什么事啊,喂,喂?”顾森然没听到任何回应,朱小碟挂了。
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让朱主任这个点还不睡觉埋头苦干搞研究的,应该也不算小了。
“好吧,”顾森然将手机插回兜里,“那我们走吧,乔哥?”
“法医的鉴定资料,死者唐胜,男,二十七周岁,这些都不用我说了,死亡时间为九点到十点之间,这些你们有更为确切的信息,九点三十分,是有人证的,没错,但根据我们的检测结果来看,毒素积留在人体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最好将排查时间推的更早一点,你们初步判定为酒精中毒,这是有一定根据的,因为他被确定为酒精摄入过量。但引发死亡的根本原因不是这个,也就是说,他已经被证实是被他人下了毒,这种物质叫三氧化二砷,分子式As2O3,是最具商业价值的砷化合物及主要的砷化学开始物料,同时也是最古老的毒物之一,无臭无味,外观为白色霜状粉末,这是经某几种指定的矿物处理过程所产生的高毒性副产品,例如采金矿、高温蒸馏砷黄铁矿(毒砂)并冷凝其白烟等,你们应该非常熟悉。”
“额……”顾森然听得云里雾里,“别这么专业啊小……朱主任,能不能讲得通俗易懂点?”
乔栖淡淡道:“是砒霜。”
砒霜这个词,相信大家应该都很熟悉,出现于各种宫斗剧,还有江湖门派的血雨纷争……但是同时它又很陌生,因为在科技发达人才辈出的现代社会,要什么什么没有?杀个人不说手法,就是下毒的毒物本身,居然也会这么“老套”?虽然吐槽很不应该,但是也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处于封建社会,心狠手辣的恶婆婆了……
可惜办案过程中缺少的从来都不是联想,而是有逻辑,有根据,还又准确的推测。
“凶手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朱主任好心安慰道,“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死亡时间、死亡地点、致死原因、毒物成分……这些都明晃晃地摆在这里,说明凶手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阴险莫测,诡计多端。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敌人并不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物……再说了他哪怕是有一个同伙,都不至于留下这么多线索供我们反复推敲吧,这不符合‘凶德’。你看,现在只剩下作案动机和凶手本人了,是不是觉得容易了许多?”
“容易个屁,”顾森然没好气地说道,“尸体明明白白地躺在那任你摆弄,又没给你设坎,你当然觉得容易。”
乔栖:“顾队,躁什么呢。”
朱主任无奈地摊手:“他确实没给我设坎啊,毕竟就月满西楼这么大个地界,又不是抛尸,相对于第一案发现场就无法锁定的那种情况还是要好多了,毕竟涉案人员就这么多,一个一个摸排,总会摸到头绪的。”
顾森然:“说的容易,人家会乖乖站在那让你查吗,一个比一个来头大,要是真有太岁头上动土这个说法,那我们都已经动了一座山了都!”
乔栖:“是啊,别说这个案子牵扯最大的徐某人本身就自带一片TB坟头了(注),一个一个摸查,那还不得得罪死,不是我们怕觉得麻烦,而是人有这么多,但凶手估计就这么一个啊。”
朱主任推心置腹地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你们搞刑侦的就这点不好,公权力再大也还是得拘着,不像我们法医,只要不是个活的,大都一视同仁……哎比如我看你们……”
顾森然几乎一秒就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连忙一脸正直道:“坚决不跳槽。”
乔栖:“对,死活不跳槽,没门儿。”
朱主任遗憾地看着他俩:“咋说话呢,这俩孩子?我就是想让你们来我这里学习研讨几天,毕竟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嘛,技多不压身的。”
顾森然:“很忙,不了。”
乔栖:“没空,谢您。”
遭到嫌弃的朱主任:“……”
“哎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顾森然猛地站起来,神色骤然凝重起来。
乔栖:“你想起什么了?”
朱主任:“嘛呢?”
顾森然把外套从椅背上拿起来,一把搭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边走边嘱咐:“乔栖,你在这里继续等,或许是技侦的马主任,或许是图侦的赵主任,总会有线索,这件事暂时由你接管了,我有急事先回家一趟,我觉得我们很有可能漏掉了什么。”
诅咒……对,没错,他突然想起来了。
顾森然是去找以前的档案备份,那个一定会有线索。拜托,一定要有。
洛锦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正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已经睡着了。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后,打算关了窗户。
没想到那人是个浅度睡眠,只是空气的流动微妙地变化了一点点而已,他居然就醒来了。
“好吧,”洛锦汐问,“昨晚为什么没走?”
徐铉维持着趴在桌上歪着头回望着她的姿势,眼底有浅浅的,带着点慵懒的笑意:“因为你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