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听闻此说,登时明白。马上令骑奴调转车头,折返宫中。崔敫见长公主进宫呈情,便自返营地,又拉了几个素有交情的壮汉,抄近路拦截公孙骑郎。行至长乐宫后身处见到公孙敖只身一人。
公孙敖见崔敫带了十余人皆手拿兵刃,知道自己先前错怪崔敫,马上道歉:“汝可是一同救人?”
崔敫道:“正是,可听予一言?”
公孙敖忙说:“请讲!”
崔敫随即言道:“予虽一同救人,但还请兄台莫要伤人,此番吾等救人事出有因,切不可伤及无辜,以免横生枝节。”
公孙敖忙称是,一行人便急冲至堂邑侯府兵之前,拦阻府兵将卫青押入侯府。
此时,平阳长公主返回未央宫,急急禀奏皇帝,有要事相商。
皇帝大惊,平阳长公主去而复返本就少见,又见急奏更是闻所未闻。忙使人召见。
皇帝尚未坐定,长公主疾行而至,身居大礼,跪请皇帝曰:“陛下救命!”
“长公主何故求救?”皇帝曰。
“窦太主欲杀卫夫人之弟,吾请陛下裁决”长公主道。
“太主为何欲杀卫夫人之弟?此话怎讲?”皇帝因问。
长公主忙将崔敫所言转述于陛下,皇帝立时震怒“卫夫人刚刚因孕获封,怎么太主便要杀人?”,长公主又说,“太主也真是昏了头了,卫夫人不过是个夫人,便是生了皇子又与她何干?何苦就绑了个小子,便是泄愤也不该如此而为?若是旁的按个罪名也无不可,以下冲上,可是死罪,此番她便是欲杀卫家小子。卫夫人如今有孕,受不得惊扰,若是因此身体受挫,岂不是伤了社稷?”
天子会意:“正是,此事切不可告诉卫夫人。卿立时去堂邑侯府,传朕旨意,不可伤及卫卿,冲撞一事还望太主转呈有司审讯,不可私自处置。”
长公主领旨而退,即可出宫乘车行至堂邑侯府前,正见公孙敖等人夺了卫青欲走,侯府府兵欲追。一干人等见长公主车驾前来,具拜。长公主传皇帝口谕请堂邑大长公主节制府兵,不可逾制杀人。
堂邑大长公主领旨,不得不放了卫青公孙敖等人。回到府内,忿忿不平,自己明明是皇帝长辈,却连杀个奴婢都需得看别人脸色。
一时余怒未消竟对府内奴婢大打出手,堂邑侯自然无力节制大长公主,见此场景只得在一旁瑟瑟发抖。
大长公主见状双目瞪圆,立眉倒竖怒指堂邑侯,“无用之人,等闲只看我笑话,如今我与皇后母子二人已无安身之所,今日卫家讴者诞下王子,明日皇后便易主!!吾断断不可给她欺我儿的机会”说罢转而对使奴道,“备车,我要入宫!”
大长公主急急入宫引了皇后便直入长乐宫拜见太皇太后,此时王太后正在太皇太后殿内伺候太皇太后服药,大长公主入殿也不通传便径直向其母哭诉。
适时,太皇太后已听王太后告知今日之事,此时大长公主入内便告状,兀自心烦。劈头盖脸便斥责大长公主,曰:“吾儿糊涂,如今皇后无子,好容易皇帝得承天运,卫夫人有孕,皇后不细心照拂也便罢了,你个做母亲的也不知劝导皇后,却横生这些事端?皇后年轻,不知轻重,你是做母亲的,如若皇帝因此对皇后生了厌弃之意,今后如何生嫡子?你如今此举实在愚不可及!”
此时大长公主早没了刚才的气焰,嗫喏道:“儿并未想要伤及皇嗣,这才绑了个无紧要之人,一则败败卫家威风,二则也想让卫家小妇知道皇后是有荫蔽之人。”
“说你愚蠢你还不认,卫夫人毕竟怀着汉家皇嗣,此时出事无论大小伤及根本。卫夫人所生之子,无论何时都是有皇后这个嫡母的,你若再不收敛,便是自毁皇后!”太皇太后怒道。
随后又对皇后厉色道“皇后你听着,无论你心中有何感想,你都要对卫夫人好!记住,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如若做不到这点也行,你自回甘泉宫养病去。行了,老身累了,太后尔等都散了吧!谁再提及此事仔细尔等的命!”说罢便挥手让催促众人离去。
待王太后离席,太皇太后随即招了近婢婵奴。对婵奴道:“你送大长公主回府,不许她回甘泉宫”。
婵奴领旨将大长公主送回堂邑侯府,一路上对大长公主安慰劝诫,待到大长公主回府之后,怨气稍散。
待婵奴回宫复命,太皇太后不住怨叹:“老身已是垂暮之人,却还要顾及如此冥顽之辈。吾儿贵为大长公主,却需吾这眼盲之人为其指路,真乃吾劫数矣。”
婵奴安慰道:“太皇太后乃斗姆元君,有大智慧,大长公主从来都有元君护佑,自然不通人情世故,今日之事想必也是受了教训,未必是坏事,况且大长公主是黠慧之人,今后定然不会出此下策。”
“希望如此罢!皇帝之子亦是吾之血脉,那卫氏如今矜贵异常,你去派可靠之人盯住,不可再出纰漏。”
婵奴起身唱喏。
皇帝自得了太皇太后旨意,更加重视卫氏,因怕宫内再生事端,便特准卫氏无事不必向各宫行礼,每日只需安心养胎。
再说皇帝得知卫氏之弟以一介布衣竟使得骑郎为其出生入死,不惜以命相赎,甚为好奇。便特旨召来抚慰。
是日,卫青奉旨上殿,皇帝虽知卫青乃卫夫人弟,但从未面见,卫青才刚一上殿,皇帝便大吃一惊,素日只觉卫夫人清丽卓雅,今日见到卫夫人之弟,觉得此人有夺人心魄之能,卫青尚未开口便让人觉得此人赤诚,所言定然凿凿,绝不可轻慢。
卫青行完拜礼,垂手而立,皇帝便开口慰曰:“爱卿受惊了,近日之事有司已查明卿未曾冲撞太主,乃是太主家奴误会,连累爱卿受辱,朕已下令责罚当事之人,还望卿莫要惊慌。卫氏于我大汉是有功之臣,卫夫人如今有孕,朕自有封赏,卿此番受惊,朕亦要抚慰。”
说罢招呼黄门郎传旨,右升卫青为侍中,主建章监一职,并封赏金饼等物。另下旨着卫氏长兄卫长君为侍中,长姊卫氏君孺、次姊卫氏少儿各自赐婚,另有封赏。
听闻皇帝如此封赏,卫青忙领旨谢恩。
皇帝又问:“此番救汝的骑郎是何人?”
卫青答:“公孙敖”
皇帝不解:“爱卿不过给事,却能引得骑郎冒死相救,尔等真手足矣?”
卫青对曰:“公孙骑郎知臣并未冲撞太主,故此相救,此乃公孙骑郎为人仗义公允之故,并非私心救吾,乃是维护大公,只是当时事急从权,不得已在堂邑侯府拦阻府兵。”
“噢?如此说来骑郎不过是拳拳之心,并无偏颇,本来朕还想赏赐他积极救下皇亲之功,如此说来此赏可以省了。”皇帝说道。
“正是出于对陛下忠诚之心,公孙将军选择违逆太主,须知一国之内只有一主,窦太主欲杀末将,原因未明,然而未审便欲夺人性命,实在置陛下法度、威仪不顾,公孙将军必是忠于陛下,方出此下策,臣常想假若公孙将军未及救我,所失者定是陛下之威望。”
“嗯,既是如此公孙骑郎想必也是要赏的,如此说来便亦赏赐公孙敖百金”皇帝说。
自此之后,卫青因祸得福,右迁至建章监,统领试训骑兵之事时,待公孙敖依然亲厚,因此公孙敖也便常出入卫家与卫家兄弟格外亲厚。
此番风波之后,皇后自是称病常幽居甘泉宫,连窦太主亦不能随意探视。太皇太后为安抚卫夫人更是经常派婵奴看顾卫夫人,谨防出现异常,卫夫人自此反而身份愈加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