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卫氏入宫,卫氏兄弟连同卫母便蒙恩免了奴籍。卫家诸人还在平阳侯府当差,除却身份变化,与往日并无不同。
卫家兄长卫长君,仍在平阳侯近前当差,因其善文墨、精于术数,常协助誊写竹简,汇总各院开支账册。又因长君为人低调,行为谨慎,君侯时常愿意与之交流世间人情,也常对于时政评价议论。
卫家长姊君孺,年十七,子夫未入宫之时便侍奉公主,乃是公主近侍,管理公主账目,为人持重,深得公主信任。
卫家次女少儿,年十六,性格活泼,曾与平阳侯国小吏霍仲孺私通生有一子,汉律奴生之子为奴,小吏恐其累及自身,未等此子出生,便急急返家再不登门,少儿因此便将此子养在长安平阳侯府,下定决心此生再不返平阳。后来子夫入宫,一家废了奴籍,少儿与边在侯府做些洒扫事务,边照料自己幼子。
至于子夫大弟青,从小便喜爱养马,不及马胸高便开始驭马,侯府养有军马,青时常便去军马场观看军马驯养,十一岁起便开始独自照料侯府马匹,并为公主驾车。
公主有几匹用于骑乘之马每日也被他照料的皮色光亮,身姿矫健。公主对其评价亦颇高,知其在养马方面颇有天赋。
恰逢军中招募养马之人,平阳侯夫妇见卫家少弟擅长此道,平阳侯便举荐卫氏少弟卫青给事建章,负责驯养军马,当是时,卫青不过十四岁,是同侪之间年龄最小的。
当时和他年龄相仿的就属骑郎公孙敖和同为给事的崔敫,公孙骑郎当时也不过十六岁,崔给事不过十五,三人经常聚在一处闲话。
公孙骑郎性情鲁直,又素喜骑马,每逢闲暇,必然骑马出游,见卫青擅长骑马,总要和他一较高下,虽然公孙骑郎年龄比卫青稍长,但骑术却远不及卫青,十次总有九次要败下阵,公孙敖也不生气,更格外认真的练习。
崔敫本是滇人,与卫青一同养马,因口音异于旁人,常受蔑视,卫青虽也常受欺负,但却对崔敫颇为友善,由于两人接触时间长了,且又都是爱马之人,双方也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情,便常在一处,滇人养马自有一番办法,自两人交好,崔敫便将滇人养马之法倾囊相受。
三人在建章营中,虽然年龄不大,但因彼此之间颇为契合,经常来往互通有无,便也兄弟相称,公孙骑郎年龄最大,崔给事次之,卫青居弟,虽然并未交换庚帖,但也相处和睦,亲厚如家人。
一日,卫青正在马厩喂马,忽然建章营门外一阵响动,几十个府兵将马厩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军士传令道:“奉堂邑大长主之令,捉拿卫青。”
此时,崔敫正在门外当值,听闻窦太主派人拿人,心声疑虑,且所拿之人竟然是卫青,更是疑惑,想哪卫青平时恭谨持重,待人更是谦卑,从未听闻与窦太主有何不睦,不禁问令官因何拿人?
令官正色道:“此人前日冲撞了太主车驾,如今太主查到,必要拿了治罪。”
崔敫大惊:“冲撞太主,可是大罪,为何不拿于当时,反而辗转至今日?”
令官答:“想必是他当日逃了,有人指认是他,自然错不了。”
崔敫正色道:“既是如此,何人指认?拿错了冤枉好人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令官道:“既是太主之事,定然是稳妥至极,你不过是个给事,与你何干?”又对兵士说“拿人!”
说罢左右便急急拿了卫青,崔敫见状大呼不善,忙支应了左右,便急急出门通告公孙骑郎。
公孙敖此时正在家中,惊闻卫青因冲撞被抓,所冲之人又是窦太主,便大惊,拔足便走,途中崔敫对公孙骑郎言:“冲撞乃大罪,必死,然卫青一介布衣,平日必不离军营,如何冲撞太主,定然是被人诬告。”
公孙敖忙言:“正是,正是!青弟并非莽撞人,且军中戒备,无事不得出营,他不过一个给事,有无出门一查便知,太主强行掳人,定是要杀人!”
崔敫点头:“是,虽未知缘由,但以此为由拿人,必当是要杀人,如今太皇太后当政,太主骄矜,何故偏要杀个末流之人?为今之计定要找个明白人问明缘由,方能解救青弟。”
“已是要杀人了,问明白又能如何?”公孙敖瞪眼道,“救人!我今日必将青弟夺回,不管她是太主还是太后!”说罢疾走几步。
崔敫心下忐忑,不敢贸然劫囚,心下盘算时,已落了几步。公孙敖回头见状,怒道:“枉我青弟往日待你,如今生死之际,你竟如此,真小人矣”说罢拂袖而走。
崔敫此际更加焦虑,又不好分辩,登时满头大汗立在道中。正在此时,道中有人清道,平阳长公主出宫还家途经此地。崔敫听闻,马上迎上车驾,直接跪倒马前便拜。
平阳长公主使人问何故拦车,崔敫忙言:“窦太主要杀人!”
平阳长公主在车内问:“何人?”
崔敫对曰:“卫夫人之弟,建章给事卫青!”
“你说何人?”长公主急道,“可是平阳侯府荐入的卫青?”
“正是,卫给事曾伺候长公主车骑!”崔敫挺身对答。
“据实道来,卫给事因何招惹太主?”长公主大惑不解。
崔敫便将堂邑侯府兵前往建章营捉拿卫青之事一一道来。对于窦太主因何拿人众人也未知缘由,卫青前日并未出营,断然不可能冲撞太主。
崔敫知卫青虽为布衣,然而却是平阳侯府举荐,长公主乃卫青旧主,窦太主虽然势大,长公主却是皇帝亲姊。若有长公主请命,卫青尚有活路。
见长公主略有犹疑,便又说:“昨日卫给事曾说,卫夫人有孕,皇帝大喜,赏赐夫人百金。来日卫给事便是卫夫人之子的亲舅,此子若将来知悉此番卫给事被太主冤杀,将如何自处?还望长公主通报皇帝,千万要查明真像,不可冤杀皇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