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你这个问题很有意义。”
程宗勖首先赞叹了一句,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自今而后减去八百四十万年,那时人类的生活最幸福。人的身高都达到十六丈,以我们一米八的个子来说也仅相当于人家一根食指的长度。人的寿命都是八万四千岁,而且没有夭折短命这类现象发生。”
“人们的相貌都十分美好,个个美若天仙。智慧明达心灵感通,每个人都能很容易感受到自然之道,人人遵守礼仪,世界无为而治。大地平坦好像镜子一样,地如琉璃目下十丈,宽广可达八十万里,我们的地球表面会变得比木星还要广大无边,没有坑坎、山原、丘陵这些地貌,没有寒冷、炎热之类的气候。”
“一年四季都是温暖如春,微风和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普通树木可高逾三百丈,树皮木质通透有如琉璃,一眼可以入木三尺。树上果实鲜甜可口,吃上一个可保二十天不再进饮食。河岸路旁宝石堆积,有黄金、白银、水晶、玛瑙、珍珠、砗磲、珊瑚、翡翠等等。”
“这些宝物堆在那里,却没有人愿意去搭理它们,人们所关心的都是如何了解更多的自然之道,如何帮助别人更好地提高个人的境界。人与人之间和颜悦色,没有争吵、谩骂、诋毁、嫉妒、嗔恨这些不好的情感。人们不说华而不实的话语,不讲污言秽语,不说假话、大话,表里如一。”
“人们互敬互爱,人出生以后五百年才会成年,任何事物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人们少欲而知足,故而常得快乐相伴,极少有忧愁苦脑之事发生。在八万四千年的岁月当中,都不会遇到疾病、灾恶之事。在他们的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就会来到自己喜欢的隐蔽之地,然后在那里安然而逝。”
程宗勖说完之后,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但见人人都仿佛入了定似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人再提问,也没有人发表任何形式的议论。
如此美好的世界还要等八百四十万年,好是很好,就是时间久了点儿,一般人肯定没有希望了。
半晌,鲁成才接着自己的思绪继续问道:“请问程先生,八百四十万年之后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永远保持那个样子了?”
普通人或许都会这么想,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怎么都不会再衰落下去了吧?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处在变化之中,这是个永恒的主题。”
程宗勖淡淡地说道:“八百四十万年前的世界就是那个样子,八百四十万年之后的世界又变回了那个样子,复过八百四十万年后世界又会变成你们眼前这个样子。”
鲁盟听到这里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疑问,插嘴问道:“世界为什么会按照这样的规律不停的变化呢?它的动力又是什么呢?”
作为部族联盟的首领,他更愿意关注一些社会演变的本质规律。古往今来有这种想法并且花费一生的时间孜孜以求的人不在少数,用司马迁的话说叫做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而有史以来,真正在某种程度上通古今之变的,只有一代伟人马格思。他发现在阶级社会里,社会演变的动力源于获取物资的方式,也就是生产力,这是阶级社会的特有现象。
当然了,阶级社会在世道演变过程中只是很短的一个时期,绝大部分时间取决于人心向道而行,还是背道而驰。
“很好,很好!”
程宗勖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能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世道演化的源动力在于人心,人心向道则世界向好,人心趋恶则世风堕落。世人不会永远向道,也不会永远趋恶,譬如人有生老病死,初生之时身体孱弱,及至成年达于顶峰,之后又如朝阳过午向夕顷斜了。”
这一番议论,许多人就听不懂了,多数人的脸上满是迷茫的神情。只有鲁盟和鲁成听明白了,鲁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八百四十万年之后的人全都好好地教育他们的后代,世界会不会永恒呢?”
这只是他个人的设问,事实已经说明世界并不会永恒。
程宗勖还是对他的问题给予了肯定,微微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举目望着遥远的银河,思绪从赡部洲经过地轮直达俱庐洲,又从俱庐洲跳到了西牛贺洲,之后又去了那个神秘的东胜神洲,整个世界的变化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各大部洲的世道不尽相同罢了。
“在我们的世界中,唯赡部洲的情况最糟糕,世道不只不会永恒,而且连一刻都不会停下来。剧烈的演化现象当中也有例外,譬如火星的异次元世界里,那个世道的变化就很缓慢,而且上下辐度不是很大。”
说完之后回顾了一下阮立仁、钱晋、窦小娥、项尤雪,阮、钱、窦三人对这些话全都明了,一直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不发一语,至于信与不信各人心里最清楚。
项尤雪并没有在《神山圣经》里读到过这类说法,而姚氏幻空间里的现象似乎和火星的次元空间更类似一些,演化缓慢且辐度不大。只不过,女孩子往往不大关心这种事情,她更在乎程宗勖对过去未来的观察能力。
“师兄!”
项尤雪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说我会在几年之内遇到那个讨厌的家伙,是不是真的?”
女人就是这样,太能打岔了,你甚至不知道她们的注意力什么时候会溜到哪里。项尤雪一句话把一个极其严肃的话题拉到了儿女情长上来。
中原大族的人们顿时觉得十分泄气,而阮立仁、钱晋和窦小娥三人闻言反倒来了兴致,一齐望着程宗勖想听他怎么回答。
程宗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只是不能告诉你更详细的情况,免得你届时思想上有抵触情绪,若是错过了这份姻缘,你就真得像你的道号一样了。”
“道号?”阮、钱、窦三人从来没听项尤雪提起过自己的道号,此时听程宗勖说起才知道她还有个道号,不知道叫什么。
窦小娥“嘻嘻”一笑,用胳膊捅了捅项尤雪纤细的腰,满脸笑意地低声问道:“好妹妹,你的道号叫什么呀?说出来我们也帮你参谋参谋。”
“呃”,项尤雪伸手在程宗勖的腰里拧了一把,恨他没事提自己的道号干嘛!她才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呢,回头低低地答道:“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这个等以后再说吧!”
“哦!”窦小娥又岂是个轻意饶人的主儿,伸手在她的腰里挠了挠,笑着道:“你说不说?不说可不行啊!到底说不说?嘻嘻……”
程宗勖淡淡一笑,示意她们两个到旁边闹去。窦小娥也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项尤雪必定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扯着她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去了。
外面倒是点着不少火把,这种情况只有在部族联盟总部才见得到,其他地方都是能省则省。
项尤雪撅着嘴,回头恨恨地瞪了师兄两眼,右手凭空钳了两下,“回头再收拾你!”
二人走后,程宗勖又把话拉回正题,说道:“世界重重无有穷尽,空间维度无法计算,一切都在变化当中,世界上没有不变的事物。”
鲁成闻言摇了摇头,反谒道:“世界上真得就没有不变的事物吗?太虚空算不算永远不变的事物呢?”
作为中原大族部族联盟的军师,思辩能力菲然,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
“对呀!”鲁盟顿时拍了下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太虚空什么时候变化过呀?至于还有什么是不变的事物,他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或许只有太虚了吧!
其他亲族的心中全都暗自庆幸,心道:“瞧刚才让这个姓程的能的,这下打脸了吧?”
人们全都大眼瞪小眼的盯着程宗勖,想听他怎么自圆其说。就连阮立仁和钱晋二人也都替他捏了把汗,因为他们也认为太虚空是永远不变的事物。
程宗勖眯了眯眼,显然没有想到鲁成能问出这样尖锐的问题,扭头瞥了一眼他的脸,可以肯定他是认真的,并不只是为了抬杠而抬杠。
“事有缘起、发展和终结,物有生成、演化和毁灭。宇宙虚空看上去似乎是不变的,呈现给我们永远都同一副面孔,黑咕隆咚,从来不会变亮一点,也不会再黑一点。但,这只是个人见到的一个层面的表象而已。宇宙能生万物,为什么生,又为什么灭,这当中真得没有发生变化吗?”
“表面上看,虚空和万物是两码事,而实际上它们是一回事。也就是说,万事万物的本质上都是太虚变化的结果,虚空变即有物生,再变即有物灭,事物就是太虚变化的证明,而非它不变的反映。所谓的虚空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宇宙空质包含了产生一切事物的原材料。”
“故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宇宙本是一体,不能把事物和太虚分开来看待。我们之所以见不到宇宙空质,是因为我们自身这个见的能力太有限了,你永远无法依靠这个由太虚变化而生的身体器官去了解到太虚的本来面目。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以我的境界同样无能为力,只能大概体会到一点而已。”
“譬如有人说光在太虚空质中的传播速度永远不变,而实际上,它只是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空间世界里是这个速度。如果能你穿过世界边缘的地、水、火、风这四大轮盘到外面看一看的话,就知道人家那个世界的光速或许是我们这个速度的几十万、几百万、几亿甚至更多倍数。”
鲁盟和鲁成闻言尽皆赅然,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敢相信程宗勖曾经到过世界的边缘,不过因为他提出了一个宇宙空质的概念,对于一些曾经的疑问似乎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