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只余下程宗勖、项尤雪、阿娜吉祥三人,阿娜吉祥本就不爱多言,眼前她和程宗勖之间又隔着个项尤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
项尤雪面朝街坐着,眼睛瞧着外面与程宗勖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师兄,师父说他永远都不再离开圣棂到外面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哦!”程宗勖微微一怔,感情她连这个还不知道呢!看来神山圣人姚问道只把那个世界的真相告诉了大弟子黄十郎一人,黄十郎则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师父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他有他的苦衷,不问也罢。”
项尤雪就知道程宗勖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他不想说,于是撒娇道:“好师兄,你就告诉我呗!我保证,绝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不好!”
程宗勖相当为难,但那件事关系到一个世界的存亡,他不能不谨慎。尤其这里人多嘴杂,隔壁就有人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不怀好意。
“你到底说不说?”项尤雪立即瞪大双眼,厉声道。
其实,她和向酉雪的脾气还是很像的,再加上耐心不够,立即伸手钳住宗勖手背上的肉,嘟着小嘴瞪着他。
宗勖当然不怕她的蟹钳功了,思之再三还是觉得至少不能在这里讲,“呃,你师父的事关系重大,我跟你保证等这里的事情办完后就告诉你,好不好?”
这应该是最稳妥的方式,项尤雪倒没有坚持,只要他答应了就好,点头道:“好吧!我和师兄们都想把师父接出来,让他在凤凰宫养老,可大师兄简直太不孝了,死活不同意。”
“应该说你大师兄做得对。”
宗勖点点头很肯定黄十郎的做法,凝眉说道:“这件事需要另想办法,呃,吉祥去问问店老板的短剑到了没有。”
阿娜吉祥起身到外间找店老板和伙计打听情况。
老板似乎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正低着头在柜台后面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嘟嘟嚷嚷地像是在抱怨什么,连阿娜吉祥走到地跟前都没注意到。
吉祥见他正在思考,就没敢冒然打扰,静静地等在一边。
恰在此时,门外快步奔进来一名伙计,就是刚刚被派出去取货的其中一个,进门就喊:“老板!不好了,东西,东西丢了!货,货主被人,被……”
扭头见到阿娜吉祥这才住了口,怔怔地望着愁眉苦脸的老板。店老板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朝旁边的帐房弩了弩嘴,示意伙计先到里边歇会儿。
伙计转身进了帐房,老板回过来头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冲吉祥问道:“小姐是想问那件东西到了没有吧?真不巧,路上出了点小小的状况,麻烦几位再稍微等一会儿哈!东西很快就到了。”
不愧是老鞋帮子,整套话说得平淡之极,就连路上出的意外也只用了小小状况就一带而过,听不半点异样的语调。
吉祥信以为真,回到大厅如实告诉了程宗勖和项尤雪。
宗勖扭头望着窗外,没说什么,摆手让她先坐下。
项尤雪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起身到外面找老板和伙计评理,结果老板和伙计龟缩在帐房里好半天都没有出来。项尤雪无功而返,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喝茶。
他们足足等了三个半小时,直到阮立仁、钱晋、窦小娥三人回来后,店老板也没有露面儿。
阮立仁、钱晋、窦小娥三人久历江湖,经验丰富,知道多半是被店老板放鸽子了。阮立仁冲程宗勖和项尤雪道:“依我看他们多半拿不出来,还是先进东都办正事吧!”
项尤雪有点不甘心,用眼睛望着阿娜吉祥,吉祥便把伙计的话对他说了一遍。
阮立仁想了想,皱着眉头分析道:“这么说的话,不是没有就是东西被人抢了,所以更没有等的必要了。”
“好吧!”程宗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也没再去帐房查问直接率领众人出了兵器铺,顺着大街向东走。
到了镇子东口就停下了,因为宋少妃和明惴安还没有返回,必须等他们归队。
阮立仁把他们当前的位置发给宋、明二人,便同钱晋到前面去雇马车。窦小娥和阿娜吉祥东张西望,希望能在不经意间见到那两个人的身影。项尤雪没买到趁手的兵器,心里不大高兴,撅着小嘴望着对面耍杂技的全当解闷。
钱晋把车雇来后停在路边等着,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也没见宋少妃和明惴安两个回来。
车老板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加钱,阮立仁便和他说价钱好商量。
程宗勖望着车老板,忽然想起在唐朝遇到的那个姓刘的车老板儿来,那次事件太戏剧性,不自禁地笑了笑。
项尤雪正好也想到了那件事,便与阿娜吉祥和窦小娥讲说起来,说着说着心情就开朗了许多,算是把买不到短剑的事儿暂时放下了。
窦小娥的心里直打鼓,担心宋少妃和明惴安两个年轻人会出事,与程宗勖和两位师兄商量了一下,“大家分头去找找看吧!街面上并不太平,溜里溜气的人很多,尤其是帮会分子、流氓、无赖、地痞很多,还有那些巡捕也都不是正经人。”
“呵呵!”程宗勖淡淡地笑了笑,摆手道:“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正气还是多过邪气的。那两个人管了当子闲事儿,就被人家连推带搡地送到巡捕房去了。唉,说道这老半天了还没出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篓子。”
他的天眼神通术尚未臻于上乘境界,只能见到影像,尚不能听到音声。
钱晋接口道:“您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早说呀?咱们快过去瞧瞧。”
“不着急,年轻人没见过事面,这次出来就让他们好好历练历练吧。”程宗勖不慌不忙地道,摆手让大家上车先入东都等着,自己一个人去就搞定了。
“进城后过狮子大街,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南行两百米路左有家晖升客栈,前次我就住那儿,这次还住哪儿吧。离着皇城不远,也方便咱们查案。”
阮立仁和钱晋对望了一眼,一齐点了点头,区区巡捕房压根儿不会有什么大仗可打,于是招呼阿娜吉祥、窦小娥、项尤雪上车先走。
项尤雪听说宋、明二人遇到了乱子,顿时来了兴趣,非要跟过去瞧瞧。
程宗勖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留下,两人离开正街步行来到北面街上,先找到巡捕房所在的位置,没有进去,在对面的一家小酒馆里坐了下来。
宗勖盯着巡捕房里的发生的一切,从这里他就能探查到里面那些人在说什么、想什么,背地里打得都是什么算盘,几分钟后便大致上明白了事件的经过。
原来宋少妃和明惴安在街面上闲逛时遇到了一位背着丈夫和情郎私奔的少妇,这是她自己讲的,跪在路边向人们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周围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少妇长得还算漂亮,据她自己讲,和情人私奔来到西关镇,在酒馆吃了一顿大餐后情人却偷偷溜掉了,还卷走了她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积蓄。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求过路的大爷大娘叔叔大伯哥哥姐姐们帮帮我,帮我凑几个回家的路费,呜……”
一面絮叨一面抽泣,哭得十分悲切,说辞更是感人,不少路人都被感动得眼眶湿润了,一些人还摸出铜板儿来扔到她面前。
宋少妃和明惴安感动得唏哩哗啦,似这种桥段电视剧里演过很多,二人信以为真,每人掏出一快银元递给她。
宋少妃还关心地问道:“你家离这儿有多远啊?不远的话,快点回家吧!”
少妇知道遇到了好心人,于是脸上做足了功夫,哭着说道:“我娘家就在南边五十里的宋家庄,夫家在临村,中间只隔了一条河。”
宋少妃问道:“五十里不算远,你干嘛不回家,非要跪在这儿哭呢?”
少妇继续哭诉:“我把家里的钱都带出来了,跟男人说是回娘家住几天,顺便给娘家盖两间配房。现在那个没良心的不丢下我带着钱走掉了,我,我哪儿还有脸回去呀!呜……”
好嘛,又是一阵梨花春带雨,一边哭一边偷眼盯着宋少妃,看得出来眼前这两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年轻人家里一定很有钱。
宋少妃信以为真,站起身来和明惴安商量办法。
明惴安皱着眉摇了摇头本能地就想抽身走开,又丢不下宋少妃,“这种事情管不胜管,像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给她两块银元已经够了,就别再多管闲事了。”
旁边人听了他的话,有赞成的,也有摇头的,众说纷云。
宋少妃撅了撅嘴,白瞪着眼道:“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收了你做徒弟,这种事情要是让师父碰上,你觉着他会不会管啊?”
“呃……”明惴安白皙的脸上微微一红,心中略微觉得有些愧疚,确实宋少妃说得对,“师父肯定会管,只不过咱们手里只有十块银元,全给了她么?”
“那就全给她好啦!”经他这么一提,宋少妃顿时想到这个小媳妇儿之所以不敢回家,不过是因为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十块银元全被情郎卷走了,应该让她趁着家里人还不知情,赶紧把钱凑足,然后送她回去。
“快点,把你剩下的那四块银元都给我!”
“干什么?”明惴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摇着头老大不高兴,自己还想买点记念品带回去送给女朋友呢。
宋少妃见他犹豫不决,忍不住伸手到他身上掏摸,一把便将那四块银元抓了出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切!干嘛这么小气?”
加上自己余下的四块,十块银元全塞在少妇手里,把她从地上扯起来安慰道:“姐姐别哭了,趁着家里人还不知道,快拿着钱回家吧!”
“谢谢,谢谢!”少妇把钱放进怀里,连声道谢,抹了抹眼泪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