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勖回到住处,见时辰不旱,上榻解衣就寝,吹熄灯盏躺下后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努力回忆了一下家谱里面张远的妻子是否姓杜,因为时间太久并且当时又没怎么细看,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不久,一阵困意袭来便睡着了。
睡梦之中,宗勖梦到杜家二小姐找到自己,死活都要跟自己拜堂成亲,如愿以偿之后又要拿刀来杀自己。宗勖大惊之下顿时惊醒,坐起身来兀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直到此刻方才后悔,傍晚的时候实在不应该用言语吓唬汤衍。
宗勖坐了一会儿,刚要躺下,就在这时清楚地觉察到远处有人蹑手蹑脚潜行而来,而且是两个人结伴而行。对方的脚声虽然很轻,但是程宗勖以超强的第六感知能力意识到这两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啍!”宗勖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是真张远,想对付我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言罢起身穿好衣服,打开屋门跳上房顶俯身朝下望着,准备唱一出空城计,以便来个关门打狗将贼人一举拿下。
两个窃贼一路上纵高跃低,东绕西打听,逐渐来到了程宗勖和汤衍所住的客舍院中。宗勖伏在屋檐上低头望着二贼,两人都是一身黑然的夜行装备,而且从身形的步法上看来的似乎是两个女人。
二贼径直扑向宗勖所住的房间,来到门前后两人却发生了争执。由于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而且方言很重,程宗勖自然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听声音很像是白天被自己戏谑过的杜家两姐妹。
“哼!我不过是小小说了两句戏谑之语,她们就要来暗夜行刺于我么?简直可恶!”
宗勖观察到这姐妹二人争执了一会儿便先后进了屋,因为他出来后屋门自然没有上门栓。
“哎呀,调戏你们两句就不依不饶了,索性再跟你们开个大点儿的玩笑。呵呵!”
宗勖待那姐妹二人在屋中藏好之后,隔了一会儿移身进屋。
他首先出现在妹妹杜蜚身后,轻轻一个手刀斩在她的后颈,假“仆殊娜”顿时晕了过去,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轻响倒在了榻上。
姐姐杜燕立即觉察到妹妹可能出事了,以为程宗勖还有没回来,迅速地由藏身之处挪了过来,同时低声问道:“蜚儿,你怎么样啦?”
由于光线昏暗,杜燕显些撞到程宗勖的怀里,没见到妹妹便附身去找,突然间觉得后颈被人撞了一下,眼前一阵金星乱崩,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后昏厥过去。
宗勖长上灯,把杜燕和杜蜚两姐妹全都抱到榻上,拉过毯子来给她们盖好,然后转身栓好房门后移身来到院中。月亮已经便西,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宗勖转身去厨房那边取了些酒来坐在屋顶慢慢地喝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姐姐杜燕首先醒来,见屋里点着灯立即发觉情形有些不对,大惊之下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见衣服还穿得好好的,才稍稍放下心来,急忙推醒妹妹杜蜚。
“啊!”杜蜚苏醒后以为被人占了便宜,吓得大叫一声。
“你小声点儿。”杜燕伸手捂住她的嘴,探身吹息了油灯,低声埋怨道:“都怨你,不听爹娘的话,幸亏张公子是个正人君子,要不然咱俩现在可就好看了。”
“嘻!”杜蜚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也放下心来,听姐姐又开始称赞起张远来,顿时揶揄道:“就算你那位张公子不是正人君子,吃亏的也只有我一个人,姐姐担心什么?”
“我为什么不担心?”姐妹二人来到门前,杜燕伸手开门,发觉门上着栓。
杜蜚捅了捅姐姐的腋下,戏谑道:“他若是占了姐姐的便宜,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姐姐正好改头换面,留下来作公子夫人。嘻!”
“呸!要留也是你留,我才不想嫁给他呢!”
杜燕被妹妹说中心事,脸胀得通红,好在夜间没人看得见,忙不迭地伸手开门。
两姐妹来到院中便不再说话,小心前行,却闻到一股酒香自屋顶飘了下来。杜燕、杜蜚急忙扭头望向屋顶,借着月光正好见到程宗勖坐在屋顶自斟自饮,显得既落寞又洒脱,姐妹俩一时看呆。
杜蜚知道程宗勖对她们姐妹俩并无恶意,心中恨意便消减许多,轻声赞叹道:“哇噻!半夜三经屋上饮,一代大侠真本色。”
好在距离李白出世还有千年之久,否则谁也不能保证杜蜚的嘴里会不会念出《将进酒》里面的名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要不,你上去陪他喝两杯?”
姐姐杜燕听到妹妹的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醋意,便用话来揶揄杜蜚。
“切!”杜蜚受了姐姐的激将,反倒来了劲儿,“别以为我不敢,到时候姐姐可别后悔。”
言罢,杜蜚纵身跃上高墙,快步来到屋檐下,腾身跳上屋顶朝着程宗勖走过去。
杜燕还真怕程宗勖受到杜蜚的媚惑而被妹妹把心勾去,赶紧跟着过来。
程宗勖见两姐妹不但没悄悄溜掉,反而冲着自己扑过来,还以为她们要找自己打架,不想杜蜚、杜燕过来伸手要喝酒,悬着的心才下。
“想喝酒便请到屋里慢慢喝吧!”宗勖率先跳下来,当先进屋长灯。
杜蜚、杜燕全都不甘示弱,下来进了屋,冲着宗勖揖身行礼。宗勖还礼后招手请两姐妹在桌前就坐,摆上洒推到她们面前示意两人随意。
灯光下,杜蜚、杜燕娇艳欲滴。姐妹俩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酒来一口气喝干,程宗勖再次为她们满上,姐妹两人又是一饮而尽……
妹妹杜蜚一张俏脸微微泛红,借着酒意问宗勖道:“张公子白天对家姐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啊?准备什么时候赶着马车去接呢?”
“当然算数。”
宗勖当即替祖先张远作主,笑道:“呵呵!我看连马车都省了,不用去接自己就跑来了。唉,既来之则安之,我明天为令尊令堂备上一份厚礼送去,燕姑娘就别回去了吧?”
杜燕羞得满脸通红,心知不妥,如果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得留下来,岂不要被街坊邻里笑掉大牙,所以该回家还得回家,只是好不容易才让张远认下这门亲,总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吧!
“哎!”杜蜚刚好也想到定礼这件事,问宗勖道:“你既然已经答应要娶我姐,快拿定礼来,免得过后又要反悔。”
“呃!定礼是吧?”
宗勖回身在行李里翻腾半晌,发现除两套衣服和一些经典古本之外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物件,怎么办呢?忽然想起白天自己身上似乎挂着块玉来着,睡觉前取下来放在枕头下面了。
宗勖过去取来玉佩举双手捧给杜燕,杜燕伸手接过来托在掌上反复看着,脸上嫣笑如花。
妹妹杜蜚伸手来抢,娇笑道:“如果我拿到,姐夫就是我的啦!”
吓得杜燕连忙把玉佩收进衣服里去。
四更天时,杜蜚、杜燕起身告辞。程宗勖直把两人送到街上,方才转身回到府里。
次日,王邙过来请程宗勖到前面用餐。餐后,两人约上汤衍同到后园之中赏菊。宗勖问起自己每个月的薪奉来,王邙想了想说他应该是三十两银子,汤衍是十两银子。
“想娶媳妇了吧?”
王邙似乎很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待宗勖回答,继续笑着说道:“瞧瞧!玉佩都送给人家了,也该考虑一下聘礼的事情。你放心!一会儿我就吩咐管家去采办一份厚礼给杜家送去。”
“呵呵!如此多谢二公子。”
宗勖淡淡一笑,冲他挑挑大拇指,“送聘礼的事情还是我亲自去吧!万一人家反悔的话,动起手来也不至于吃亏。”
王邙点点头,“嗯!你去是应该的。”
午后,管家把聘礼备齐,装了满满一车。程宗勖也没细看都有些什么,总不过是些布匹、香料、茶叶、箱笼、日用品以及干鲜果品等物。
依着王邙的意思是让他明天一早再去,但程宗勖急着办完事好回现代去,见天色还早便骑马带着家丁出南门前往杜家送聘礼。
还没到杜家门口,远远地就看见门前停着三辆大车,车上已经装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像是搬家的架式。杜家三兄弟正在往车上装东西,见程宗勖驱车赶来,虽然明知他并无恶意,仍旧怒目而视。
“哼!真是块狗皮膏药,想甩都甩不掉。”
原来,直到天光大亮之后,杜蜚、杜燕才回到家中。杜夫人吓得不得了,连声问有没有吃亏。杜燕红着脸不说话,杜蜚笑嘻嘻地把姐姐将自己聘给张远的事情说了,杜武师听后当即决定搬家。
杜燕心里想着张远,本来还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呢,不想父亲竟然要搬家,顿时急得不行,私下向母亲求助。杜夫人知道丈夫是个不听劝的人,宁不过只得劝女儿听天由命。
杜燕哭了一场,连带着妹妹杜蜚也跟着掉起眼泪来。杜蜚虽然嘴硬心狠,只因为她平日里听多了也见多了负心汉们的恶行,像张远这样的真君子还是头一次见,也不禁为之顷倒。
三位哥哥很赞成父亲的决定,说张远区区一个门客每月的薪资能有几个钱,妹子跟了他定然会受苦,不如回西山老家去嫁个老老实实的乡人也放心,又有父兄照应着绝计不会受委屈。
杜燕不依,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张远今天不来的话,她便学卓文君自己再去尚书府找他。既然来过一次,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然而,杜武师似乎看出长女的心思,吩咐妻子和小女儿看着她,别让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杜夫人一方面不敢违逆丈夫的意思,另一方面也不想女儿受委屈错过这门好姻缘,便想找人给张远捎个信,让他赶紧来一下。
不想街坊邻里无人进城,母女二人正在相对叹息的时候,外面却传来张远说话的声音。
程宗勖进屋后向杜氏夫妇献上礼单,然后又拜倒行礼,杜武师沉着脸并不理采,杜夫人倒是满脸笑容地上前把他扶起来,随后唤出两个女儿与宗勖见面。
杜燕听见程宗勖到来,登时大喜过望,听母亲唤自己出去,忙捧着茶水来到客厅为宗勖献茶,然后便同妹妹坐在旁边问母亲自己是不是可以跟他走了?
杜蜚也帮着询问父亲是不是认了姐姐和张远的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