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的车马进了朝升客栈后,张掌柜已经亲自带着伙计出来迎接。柳王妃等直接到定好的雅间去了。
程宗勖跟掌柜的也算得上老熟人了,张掌柜口称“王爷”,过来给程宗勖见礼后,满脸堆笑地取出那块黄金屋瓦双手捧给他。
宗勖不接,微笑着说通:“要我说,您还是收起来吧!过几天我们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要在你这儿叨扰。哎呀!总耽误你的生意,我这心里终是过意不去呀!”
“不不不!”
张掌柜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躬身道:“王爷这么说,当真是折杀小人了。有王爷这几句话,慢说您还给钱,就是不给钱,小人也绝无二话。”
程宗勖见他举着金瓦不肯罢休,只好接了过来,转手交旁边的一名侍卫,吩咐他去兑换成银两,回头给掌柜的照单付帐。交待完后,也去了雅间用餐。
侍卫和侍女都忙着搬行李,尤其王爷和王妃的被褥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侍女们要事先铺垫好。但是,令侍女们无法理解的是,王爷和王妃都出门在外了还是要继续分房安寝。
其中,有两名侍女是柳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心里难免替主子报不平。二人为王妃铺好被褥后,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一名侍女望着罗帐,轻声叹息,幽幽地抱怨道:“王爷这次回来,除了在老王妃面前夸了主子几句,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了。你看看,这都出来了,王爷还要同咱们主子分房睡觉。”
另一名侍女点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主子也真够可怜的,我都想拼着一死跟王爷理论理论,就是怕连累了主子,所以才没敢造次。”
“呵呵……”
先前说话的侍女顿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地道:“你也就是想想罢了。你要是真敢去太岁头上动土,主子倒是不怕受你连累。我看是你自己对王爷有意思了吧,要真是这样,主子才真叫怕了你呢!”
“呸!”另一名侍女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啐了一口,立即反唇相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以前都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王爷的,都这会子了反倒污赖上我了。”
先前的侍女朝她撇了撇嘴,“嘿嘿嘿!就算我对王爷有意思,难道你,还有她们几个就一点都没有?跟我还装什么装呀!”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心里只有主子!”
“拉倒吧!你呀!回头你去问问那几个姨娘,哪个在没被主子选上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哼!”
两名侍女以抱怨了一会儿,这才下楼来吃饭。
雅间里,只有程宗勖和柳王妃,及三名侍女陪着用餐。门外站着两名侍卫负责保护,凡伙计送过来的饭菜都是由侍卫先接过来,然后交给里面的侍女,再由侍女送到餐桌上。
程宗勖见连吃个饭都要如些的繁索,心中不免有些反感,本来就不饿这下更没胃口了。仅是向征性地动了动筷子,喝了两口汤。
柳王妃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不住口地称赞这里的饭菜丝毫也不比府里的厨子做的差。侍女们虽然只能干瞪眼看着,也都跟着说好。
等王妃回房间休息后,几名侍女和没有值班的侍卫们这才各自包了雅间大吃大喝起来。
几个侍女颇有几分姿色,这么几个美人聚在雅间里吃喝,难免会引来不三不四人的注目。
尽管张掌柜事先已经请走了些不顺眼的客人,但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仍然有些泼皮无赖还混迹在好人当中。此时,便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盯上了那几名正在用餐的侍女。
实际上,这几个人并不是普通的无赖,而是神都珞阳驸马府的家丁,府里的公主便是常平公主武淳凤。作为先镐宗和女皇武宫婵的爱女,以及当今铭皇李胆的亲姐姐,武淳凤自然骄横无所拘束。
常言道,奴随主性。这几个小子正是随了常平公主的德行,仗着主子的势力在外面骄横跋扈、无恶不为,没人敢管。
但是,或许是天意该着,又或许是这些小子真得已经恶贯满盈,偏偏在朝升客栈里撞上奉召进京的“晋王”程宗勖。
此时,王府的几名不当值的侍卫正在雅间里高兴地喝酒。其中还有人拿隔壁雅间里的侍女们开起玩笑,说谁要是能请过来一位陪大家喝一杯,其他人就输他一两银子。
尽管有人跃跃欲试,但是都还坐着没动。突然,众人听到从隔壁传来一声侍女的尖叫声,跟着便是凳倒桌翻杯盘落地摔碎的声音,然后侍女们纷纷娇声喝骂起来,什么“不要脸”、“臭流氓”、“王八蛋”、“不害臊”等等。
同时,侍卫们还听到了几个男人狞笑的声音,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说些污言秽语。
“娘的!”
侍卫们顿时勃然大怒,纷纷叫道:“兄弟们!抄家伙,抄家伙!”
几名侍卫一拥便进了隔壁雅间,就见几个无赖小子正围着躲到屋子角落里的侍女们,嘻笑怒骂,还有人不时伸手过去摸上一把。
“住手!”
一名侍卫大喝一声,同时一个箭步跳到伸手的那小子旁边,抬脚踹了过去。
所谓英雄救美岂能不用全力,侍卫这一脚势大力沉,被踹的小子猝不及防,“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加上余势未衰在撞倒另外两人之后,“嘭”的一声,脑袋狠狠地碰在旁边的墙上,顿时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娘的!你们他娘的,吃了豹子胆啦?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们他娘的是什么人,敢管老子们的闲事。”
“知道我们他娘的是谁吗?啊!说出来吓死你们!”
没被撞倒的三个小子立马大叫大嚷起来,一个个怒目而视,摩拳擦掌过来便跟侍卫们扭打在一处。
几名侍卫虽然都不是庸手,但是,这几个小子的手下同样有两下子。雅间里地方又非常狭窄,侍卫还得注意别伤着姑娘们,只得每人对付一个,将他们紧紧的抱住,以期能把这些人弄到外面去,然后再好好收拾他们。
然而雅间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掌柜和伙计们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早有一名伙计看到雅间里的一幕,立即飞报掌柜。张掌柜闻听,顿时吓得汗流颊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掌柜急忙叫齐所有伙计,抄板凳的抄板凳,抄扁担的抄扁担,还有的伙计扛着擀面杖冲出来。二十来名伙计加上掌柜,气势汹汹地冲到出事的雅间外面。
张掌柜想先进出瞧瞧里面的情况,往里一探头,才发现屋里跟本没有他插脚的地方。
十多个人扭打在一起,滚的滚、爬的爬,角落里缩着几个姑娘,一个个全都惊慌失措地看着乱成一团的侍卫和泼皮,胆子大的两个手里举着椅子也是没个下手的目标,生怕失手打了自己人。
此时,其它用餐的客人也有不少胆儿大的凑过来看热闹,同时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嘴里说的都是什么。
程宗勖正在一侧的楼上陪着柳王妃聊天,虽然两个人的辈份差了几十代,但是,二人终究年龄相仿,且又异性相吸,倒也有不少话题可说。
柳王妃把宗勖当做自己的儿孙看待,程宗勖则把她当做祖宗看待,彼此互相尊敬,倒不至于做出什么背逆人伦的事来。
程宗勖耳力极佳,早听到楼下雅间里人声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到自己现在顶着晋王的头衔,又有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招惹自己带来的人。
尽管嘈杂声越来越来大,最后连柳王妃都察觉到了,程宗勖仍然坐着没动。
王妃听到越来越吵的人声,对宗勖道:“你还是下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咱们府上那几个不长进的又跟什么人闹起来了。唉!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哦!府里的人常常出来闹事吗?”
宗勖仍然对刘管家前日的所作所为心有余悸,又听到王妃连声叹息,顿时有些恼怒起来。
宗勖“嚯”得起身,往外走去。他并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跃过扶手,飞身跳下地来,然后几个箭步便冲到雅间外面。
此时,张掌柜以及伙计们已经把里面的人全部拉开,泼皮们也都被推到大厅里。侍卫们也坐在大厅里,与众泼皮又展开新一轮的骂战。
“全都给我住口!”程宗勖运出“空谷回音”大喝一声。
大厅内外的人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顿喝给镇住了,离着近的人只觉得耳膜刺疼,耳朵里“嗡嗡”直响,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其实,程宗勖使用“空谷回音”也算是兵行险招,因为万一人群当中有人认出了他的声音,猜到他就是在神都栖凤公主登基那天装神弄鬼的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半晌,侍卫们才回过神来,跟着一齐冲程宗勖躬身施礼,“惊动了王爷,小人等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程宗勖当然没法责罚他们,不过,他倒是可以先将事情的前后因果弄明白,等报给柳王妃后,再由她出面处置。
“站住!”
宗勖见那几个泼皮在听到几个侍卫对自己的称呼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准备趁大家不注意便想溜之大吉,连忙出声喝止。
一个脸上带着胡子茬的泼皮,回身朝着程宗勖跪倒,“小人拜见晋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小人真是罪该万死。”
宗勖一呆,没想到这人竟然认得晋王李勉,略一品味便即意识到这些人多半也是哪家王公府上的家奴,仗着主子的势力在外面胡作非为。
果然,其他几个泼皮也都回身跪倒,口称“王爷”,并请宗勖责罚。
“你们是哪个府里的?”宗勖沉着脸问道。
胡子茬道:“回王爷,小人等都是长公主府上的家丁,这次出来是奉了公主之命,去敦煌采办玉石的。没想到刚出门,就跟王府的几位兄发生误会。还请王爷看在我家主子的面上,饶了小人们这回。”
程宗勖听说是常平公主的家人,知道就是报到王妃那儿,一样地拿他们没辙。
淡淡一笑道:“呵呵!人们都说本王脾气好,是个贤王。但是,贤王也不等于人人可以得而欺之!”
言罢,宗勖反手一掌,“啪”的一声脆响击在旁边一张桌子上,所用的正泰山秘术雷开震天下中的翻掌震西方。众人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宽大厚实的松木大桌变成一堆碎片,散落在地上,令人触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