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荒芜的旷野,头顶是看不清颜色的天,四周的地平线也看不到尽头。
而骤然出现的尤伶川正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是像幽灵一般的透明化。伸手,发现了透明化的手臂竟可以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去。
尤伶川表情惊恐了起来。
自己变成幽灵了?这里,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吧?自己已经死了?不然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儿的尤伶川赶忙抬头,想要在周围的环境中找到线索和答案。
抬头后的他吓了一跳,他发现有一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红色的眼眸里面,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色彩。拥有着与尤伶川一模一样的面容和身体。尤伶川甚至在他的手上看到了自己独有的疤痕。
若不是那双红色眼眸的提醒,尤伶川都感觉自己是在照镜子。
现在地府勾魂的人,都喜欢变换成逝世者本身的样子吗?
“你,是谁?”尤伶川有些小心的问。
“你可以叫我,安!”面前的“尤伶川”,或者说安开口,声音如九幽吹来的阴风,让听到的人不寒而栗。
安?就是虹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个名字?
“或者说,我也是你!”
我?尤伶川愕然,什么叫“你也是我”?
尤伶川的脑袋突然刺痛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蹲下。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涌入了他的脑海。
这,是我?
尤伶川看着记忆中的自己提着长剑追着“忧郁”满地跑,然后随手一剑就能破开山体,再仅凭威压就能压着“忧郁”动都动不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当然,他也看到了自己并没有杀死“忧郁”,看到自己提着剑一步步走向闵屿。
这是要干什么?尤伶川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住手!”尤伶川在心里大喊。
但是记忆中的他没有因为此时他的意志而停下,手中的长剑已经提起,就要刺向闵屿。
就在这时,尤伶川眼前一黑,记忆戛然而止。
这是一处病房,床上躺着的尤伶川猛然惊醒,从窗户里洒进来的阳光,铺在了他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金色的碎光照进了他的瞳孔,让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他伸手捂住了脸,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略微喘息后,尤伶川拉开盖在身上的白色床单,然后发现在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其中秀丽的眉头有些不合时宜的皱在了一起。
“唔!你醒了?”似乎是尤伶川的动作吵醒了她,有琴烟从睡梦中醒来,好看的浅红色眼眸中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嗯!”尤伶川点了点头,面前的这个女孩,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便对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温柔。
这股温柔是雨,渗入了他的内心,侵入到了他的每一根神经里面。
她肯定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吧!不然,凭着眷灵使的体质,怎么都不会累到趴在床上休息。
“烟,你一直在这儿吗?我睡了多久?”尤伶川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的这女孩。
“嗯,我受的伤并不重。凭分部的医疗技术,半天就能够治好了。”有琴烟轻声说道,“从我们回来开始,你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了。医疗组的人检查发现你身上没有什么伤,但是就是迟迟的醒不过来!”
原来睡了五天了,怪不得脑袋这么沉呢?尤伶川用手锤了锤脑袋,想借此来消除脑袋里的那股沉重感。
“对了,烟。师兄怎么样了?”尤伶川可是记得那段记忆里,他是持剑刺向闵屿的。只不过最后眼前的那一黑,让他不知后续发生了什么。
“闵屿他算是伤的最重的几个之一。不过目前这一次行动中,所有的人都已经治疗完毕出院了,就只差你了。”
出院?这时候尤伶川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整洁且简单的病房,从窗口望去,面前的是一片金色的海滩。
一个熟悉的地方——华夏分部。
……
推开门,入眼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酒吧。
宛若初次见到一般,支灵大美女依然在酒吧里的钢琴上弹奏着,如一朵静谧开放的百合花。细长白嫩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浮起的音符如同叮咚的水泉一般清脆。
一曲终,所有人都是一副享受的表情,没有扰耳的掌声,支灵大美女也不屑于那个东西。
“社长!你还好吧!”尤伶川走到酒吧里左春秋的位置处,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
左春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大碍。
尤伶川把目光转向左春秋身后的闵屿,这是尤伶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一位人,毕竟他清楚的记得那时把长剑刺向了闵屿。
“师兄,那个我……,你……还……还好吧?那个……时候,对不起!”尤伶川说话有些结巴,他害怕闵屿会因为这件事心里起疙瘩。
但是闵屿却表现的毫不在意,站起来,用着仅存的左臂搂住他的脖子,“说啥呢!当然挺好的。那件事也不怪你,说起来,你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没什么好愧疚的,最后不也没出什么事嘛!你这小子,没想到藏得这么深,真有你的啊!”
闵屿一拳打在尤伶川的胸膛,虽然闵屿的面容因为与闵辛极为相似的缘故,而有些偏女性化。但是无论是其话语,还是断臂的果断,都有着充足的阳刚之气,毫无柔弱之感。
尤伶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那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还好结果是好的。”
在闵屿身后的闵辛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这件事师父说的是机密情报,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啊?又想刷厕所啊?”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右手好痛。”闵屿突然捂着自己的断臂,脸色强行展现出痛苦之色,眼睛还不断偷瞄着闵辛。
“哼!”闵辛揪着闵屿耳朵的手放开。那个时候确实是闵屿先选择主动断臂,然后去阻挡“忧郁”,从这个程度来说,确实是保护了她这个妹妹。所以她也不好跟闵屿计较什么!
尤伶川、左春秋、有琴烟和随后赶来的支灵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毕竟闵屿是因为救她们才断的手臂。
看到这一幕的闵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没事没事,医疗组的那群人说我这只手不用一个月就能长出来,现在这一个月内不会出任务,远离危险,反而是件好事。你们不用愧疚的。”
听到他说手臂还可以长出来,尤伶川一行人脸色才好看一点。
闵辛正准备捏闵屿的腰间肉,让他知道乱说话的后果的时候,衣服兜里的通讯器突然闪烁了起来。
闵辛打开,看到内容后,神色一肃。
“荆组长知道了师弟醒来了,然后叫我们集体去会议室,做这次行动的报告!”
……
华夏分部,会议室。
“所以这就是这次行动报告的所有内容?”荆休坐在首位,这一次的行动报告是私密的,下面也没有多少人。
除了左春秋小队的人外,还有搜寻组组长余音、副组长赫连白珏、战斗组组长尤和歌,最后的就是参加救援的闵家兄妹。
“是。”左春秋与闵屿点头,表示这已经是这次任务的全部内容。
“也就是说,伴生灵在这一纪元比七宗罪更早出现哦?”尤和歌摸了摸下巴,感受着上面细微胡渣带来的磨砂触感。
“以往确实没有出现伴生灵比七宗罪先出现的案例,甚至在讨伐七宗罪的过程中都没怎么出现过,对它们的记载也只是寥寥几笔。”荆休右手食指敲着桌子,眉头微微皱起。
“想不到那只小狐狸就是‘懒惰’的伴生灵,是我的疏忽了,这次任务失败,我有很大责任。”在一旁的余音举手,脸色满是自责。
“余组长,这并不怪你。毕竟这事儿谁也想不到,六阶眷灵本就比五阶眷灵使强大太多,发现不了也正常。”荆休摆了摆手,让余音不用在意这件事。
这是整个眷灵使的弊端,怪不得余音。
“现在最需要探究的是两件事。”
“一、根据逃走的‘忧郁’所提供的信息,‘懒惰’并没有在这个沉睡之地,那么极有可能是在‘懒惰’没苏醒或者刚苏醒时被劫走。那么问题来了,劫走‘忧郁’的那群人到底是谁?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小组织能做到的。”荆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在会议桌上出现了一张电子地图,荆休在地图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会不会是‘野狗’?”身材娇小的赫连白珏开口,“最近几十年‘野狗’的活跃度很高,并且他们中有些人野心一向不小。”
“野狗”,是对非华夏分部的私有组织统一的称呼,里面鱼龙混杂。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人类,不会每一个都会选择安分守纪。其中在华夏搞出的各种事情中,“野狗”里面的各个组织占大多数。
这一部分人通常以宗教徒、赌场、地下擂台之类作为外在掩饰。比泥鳅还滑溜,让华夏分部的执行组抓破了头皮。
“概率性不大,‘野狗’的生成历史不到百年,虽然因为现在第七纪元的到来,华夏分部难以抽出人手管他们,所以才发展壮大。但是按‘忧郁’所提供的信息来看,‘懒惰’被劫走的时间线是早于‘野狗’诞生的时间线的。况且按照以那群人的性子,劫走了‘懒惰’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左春秋摇了摇头,对这个猜想并不大认同。
“能够劫走‘懒惰’至少需要六阶眷灵使,这才能抵挡住‘懒惰’沉睡时散发出的威压。凭着‘野狗’?我不相信他们中会有六阶眷灵使的存在,不然他们早就敢跟我们叫板了。”荆休接过左春秋的话继续说道。
而赫连白珏则是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小脑袋。
“不过这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既然要六阶眷灵使。那么除了部分眷灵使家族之外,便只有各大分部和总部才有了。眷灵使家族除个别,基本都不会来淌‘屠神计划’这处浑水。那么,结果就有些确定了。会是哪一个分部发现了‘懒惰’而没有告知其它分部,而是选择隐藏呢?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荆休敲着桌子的手指逐渐用力,在地图上点出几个点。
欧洲分部,日本分部,美洲分部,华夏分部,以及——
太平洋总部。
随后荆休手一抹,地图消失不见。
“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会与部长和总部沟通的。现在讨论另一件事,也是这次会议的主题——关于尤伶川身上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