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时间定格,闵辛就这么呆立在那儿,眼神已经失去光芒。扑通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鲜血从她身下泊泊流出,渐渐形成一滩血水。在她的腹部,有着一处剑伤,鲜血正从里面不断涌出。
“闵辛!”闵屿大喊,声音里全是恐惧,眼睛里带着焦急。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是伤势之重,与内心的绝望,已经让他再无站起来的力量。他侧着身子艰难的朝着闵辛爬去,浑然不顾贯穿身体的长矛,因为身体的行动撕扯带来的痛楚。
一双小巧裸足出现在他面前,脚踝处系着银环。这双可爱玉足的主人,自然便是“忧郁”。
她此时的面色冰冷,她也已经达到容忍的极限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放过面前这群人,并且还给他们承诺,与他们做交易。
可是他们呢?
二话不说就攻击过来,出手也基本都是杀招。虽然眷灵实体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凝聚一具实体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若是这具实体被毁,那么她将五十年内不能自由行动。
五十年,对于其它时间段来说或许很短,但是如今第七纪元已经到来。
这一纪元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爷爷说,这一纪元是所有一切的终结。
“忧郁”并不懂所谓的“终结”是什么意思。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爷爷说,这一纪元,所有的七宗罪都会死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这是预言,会成真的预言。
所以,她要赶在这个预言成真之前找到爷爷,陪他一起对抗这命运;或者,陪他一起死去。
手中的土色长剑的剑尖直指闵屿,闵屿的瞳孔里倒影着这柄将要夺他性命的利剑。但是,他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不断的朝着闵辛爬去,嘴里不断念叨着:
“闵辛!闵辛!闵……”
“忧郁”摇了摇头,抬起的剑又放下。抛开伴生灵这层身份不谈,她更像是一个有些善良的过于迂腐的女孩。闵屿与闵辛在对待她时没有留情,但是她在面对闵屿现在的惨样时却生起了怜悯。
她越过闵屿,任他艰难的朝着闵辛爬去。她到了闵屿身后的尤伶川一行人面前。因为失去闵屿的保护,“懒惰”的威压也压在了尤伶川众人身上。
受到这股威压的尤伶川直接被震晕了过去,低垂着眼帘,脑袋无力的耸拉着。
“忧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的面庞保持同一水平线。手中长剑消失,一只手撑着可爱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狐狸耳朵。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现在该怎么找到他身上爷爷的那股气味源头呢?血液里面没有,那么这股气息又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不管了,先带着再说。免得待会儿又会出现什么人,虽然现在她已经解封了爷爷留给她的力量,对袭来的任何敌人都不惧,但是总归会很麻烦不是吗?
如葱般的玉手朝着尤伶川抓去,但是就在她将要抓到尤伶川时,尤伶川耸拉的脑袋突然一下立起来。
“忧郁”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尤伶川这突然的动作,还因为此时尤伶川的眼眸已经变为了红色,如鲜血一般的殷红。
这是,红色系眷灵使才有的特征。但是他不是紫色系眷灵使?没听说过人类可以同时契约两只眷灵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之前为什么不用?是在隐藏些什么吗?
显然这些疑问尤伶川不会为她解答。此时的他虽然是处于睁眼状态,但是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神色,如同一潭死水,那里面不带一丝感情。
这种眼眸比暴虐更可怕,它会让你感觉这是一台机器,一台视生命如无物的杀人机器。
“轰!”
“忧郁”被打飞在墙上,腹部已经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嘴角也流出鲜血。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强?
“忧郁”的内心现在全是震惊,刚才那一击作为六阶眷灵的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强度,已经隐约达到了七阶!
他是,七阶的眷灵使?
“忧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尤伶川,七阶眷灵使,闻所未闻。人类中不是没有可以承载七阶眷灵强度的身体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特例?
七阶,七阶!除了七宗罪外还有其它的七阶眷灵?难道,他就是爷爷所说的“终结”?
“忧郁”内心众多念头飞快闪过。
但是尤伶川不会解答她的疑惑,此时的他仿佛已经被另一个灵魂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般。如同精神病系的双重人格一样。此时,另一个人格接过了主导权。不同于平时里他的阳光、温柔、乐观,这个人格充满着死寂、冷静与阴暗。
平常会被他梳在一旁的头发,此时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帘,但是却遮不住头发下瞳孔中的猩红。
他看了看四周,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嘴里无意识的呢喃:“懒惰,懒惰,懒……”
“这是,懒惰的气息!”
他一步步向着“忧郁”行进,火焰从他的脚下升起,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帘。这种火焰与闵辛的火焰不同,不仅仅是因为颜色是超乎常规火焰的金色,而且上面散发着的恐怖的高温也似要焚烧一切。
他如同天界下凡的火神,是没有驾驭战车的太阳神阿波罗。不,这股强大的威压感觉不仅仅是火神,更像是俯视一切的造物主,只不过此时的造物主对外表现的属性是火罢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漆黑的脚印。他所走过的地方,海水蒸干,大地焚尽。
他走到“忧郁”面前,巨大的威压直接使得“忧郁”动弹不得。猩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懒惰’的气息?”
“忧郁”愣住了,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好像在之前,她也是这么对尤伶川这么说的。现在双方角色对换,换成了尤伶川问出这句话。
“忧郁”甚至怀疑尤伶川是不是在逗她玩,但是看着尤伶川那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眼眸,她不认为他在开任何玩笑。
“忧郁”寒毛栗起,在尤伶川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感觉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了。明明在他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拥有着恐怖的高温。但是“忧郁”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反而觉得他是一块万载寒冰。
一旁的闵屿也呆住了。
没听说师弟还有这种力量啊?早知道有这种力量,那还要我们救个毛啊?这种力量走到哪儿都不会有危险好吗?
但是这也只是闵屿的内心吐槽,他也看出来此时尤伶川的状态并不对。这股力量他也应该不知道,不只是他,应该所有人都不知道,其中包括他的父亲——战斗组组长尤和歌,和他的老师——探查组组长荆休。
之前来的时候,尤和歌给他私发的焦急的信息,和荆休特意的叮嘱作不了假。他们是在真正的担心尤伶川的安危。
若是他们知道尤伶川有这样力量的话,应该是没有这么焦急才对。纵然可能这股力量的使用需要触发什么条件。
但这些事情回去之后再问他们也不迟,目前还是别惹尤伶川的比较好。目前的他一看就是神志不清,是不是他本人都难说,万一被吸引了注意力,随手一道火把自己一行人灭了怎么办?
看到有存活希望的闵屿也不知从那儿涌起一股力量,强撑着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躺在地上昏迷的闵辛旁边,同样小心翼翼的放出寒气冰封住闵辛的伤口。
然后拖着闵辛来到了左春秋这一群伤员所躺的地方。
尤伶川与“忧郁”丝毫没有管他,此时的“忧郁”满是恐惧,而尤伶川则是陷入沉思。
逃,必须要逃,不然会死!
“忧郁”内心大叫,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死”这个概念。这个结局应该是所有眷灵都不需要担心的一个问题,因为哪怕是一阶眷灵,目前眷灵使也只能用《眷灵录》收录,而无法做到灭绝。
所以,死亡,对于眷灵来说是不存在的选项。但是现在“忧郁”却有这种感觉。若是继续待在这儿,接下来,她有可能会死。会品尝到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死亡的恐惧。
地面上突然冒出无数的长矛朝着尤伶川刺去,但是这些长矛还没有接触到尤伶川,便被尤伶川身后的金色火焰拦截,直接汽化。
“不说么?那也没事,反正所有关于七宗罪的,都要抹除!”尤伶川似乎因为长矛的攻击而从沉思中惊醒,眼眸依旧不带任何色彩。右手伸出,一把黑玉石般的长剑在他手中成形。
长剑很奇特,足足有两米长,剑刃只有一侧开刃,另一侧是燃烧的金色火焰。剑格处全是繁琐的花纹,并且由一块块黑玉贴合形成奇怪的形状,剑柄处有着如同西洋剑一般的墨玉护手。
“忧郁”看到这柄剑出现后,心中恐惧更甚。她从剑上面感受到了抹杀她的力量。
一道道土墙升起,隔绝了尤伶川与她。她也借此从威压中挣脱,趁此机会,朝着远离尤伶川的方向逃去。
但是土墙只是“忧郁”的自我安慰,这根本不能阻挡尤伶川一丝一毫。之前闵辛怎么都攻不破的土墙,在尤伶川这儿仿佛比纸还要薄弱。
长剑一划,土墙应声而裂,另一侧剑刃的金色火焰直接将土墙焚烧殆尽。
这是一柄双手剑,但是尤伶川却直接右手单持。剑刃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传来的细微摩擦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
这是一个被地狱找到的人,被迫拖着地狱的力量,在清洗着存留在人间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