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阑抱着方宁晏满脸煞气地回到王府,便将自己的牌子扔给了蝶鸾,蝶鸾会意,立刻去皇宫请了御医,动作之大惊动了皇帝。方宁晏靠在凤阑怀里面色惨白,等大夫第三针入肤后便呻|吟着醒来,冷汗一层接一层。
他虽然醒着,但看得出意识模糊,双眼无神,疼得身体偶尔轻颤,凤阑紧紧握着他的手,心痛到无以复加,只能哑着嗓子一遍遍问大夫怎么样了。等御医等人也赶到后,同大夫简单交谈了几句,又是一番诊脉,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怎么样?”凤阑问得嘴皮都木了。
“回澈王殿下的话,王君乃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心脉不稳,寒症复发,按照老臣的经验,这……”“你就跟本王说,应当如何医治!”凤阑几乎是咬牙一字一顿,若不是方宁晏心脉太弱,担心吓到少年,她真是满腔怒火恨不得将一切焚烧殆尽!御医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印象中的澈王从来没有如此气场,竟是给人……君临天下的错觉。想到这里御医狠狠咬了咬舌尖,恭敬道:“澈王殿下放心,王君虽然情况看似危险,但还没到那境地,容老臣开几服药,待王君喝下再看效果。”“还不快去!”凤阑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忽然,脸颊上多了一抹柔软,凤阑呆愣了一瞬,猛地低头,发现方宁晏正静静看着自己,眼底充斥着淡淡的水意。“疼吗?”千言万语,到嘴边的只有这两个字,凤阑见方宁晏脸色惨白,却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不疼?他方才意识全无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颤抖,凤阑俯身吻了吻少年的唇角,“等会儿喝点儿药就好了。”方宁晏闻言抓住凤阑的手覆上胃部,几乎是呢喃之音,“能不喝吗?”他现在胃里翻江倒海的疼,实在咽不下一点儿东西,更别说那些苦的发麻的药汁。
“好。”凤阑忙不迭点头,现在只要能让方宁晏舒服一些,少年提什么要求她都说好。皇帝一身便服进到澈王府的时候老管家惊了一跳,示意老管家别说话,皇帝径直走到主院,刚进院子就看到所有人忙进忙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药味飘得到处都是。皇帝也不喜欢这种苦味,立刻掏出手帕捂住口鼻,一进门便见到方宁晏靠在自己三皇女怀中,恍如要去的模样。皇帝知道凤阑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她心头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凤阑将人折腾成了这样,可再看凤阑一脸疼惜紧张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多想了,于是上前沉声问道:“澈王君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这才看到皇帝来了,乌泱泱跪了一地。
示意凤阑不必多礼,皇帝走近盯着方宁晏问道:“怎么弄成这样?”方宁晏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凤阑一副有苦难言的口吻,“母皇,宁小侯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偏方,说是阴时阴历出生的人的血可以治病,为了秦容竟是半路截了敛之,割肉取血!”看凤阑恨不得将宁小王爷抽筋扒皮的样子皇帝惊了一跳,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说了什么,顿时暴跳如雷:“混|账!敛之是澈王君,是他们随便能动的?!那个什么秦容是谁?”早在皇帝暴怒之际凤阑便不动声色抬手覆上方宁晏的耳边,将这大声隔绝了大半,又委委屈屈说道:“是罪臣秦放的儿子,前些年母皇因为小皇弟的出生大赦天下的时候秦家也得以出狱,后来回到京城,秦容认识了宁小侯爷,两人这才……”凤阑没说完,但足够皇帝想个通透。
虽然声音不大,但方宁晏还是听到了,他登时心里一惊,按照凤阑的说法,这事若要陛下来办,定然不轻,凤简华还能因为皇族一脉免轻罪责,但秦容十有八九要没命,她竟然舍得!这个认识让方宁晏震惊许久,毕竟他一直以为,凤阑心中所惦念的人,是秦容。
皇帝一脸怒容地走了,随后蝶鸾端着药小心翼翼走进来,凤阑收起在皇帝面前的恭敬样子,沉静如水,但任谁也不敢上去挑刺哪怕一下。“敛之,少喝一些行吗?”凤阑轻声询问。方宁晏忽而笑了,心道从前诸事种种,可没有这些个流程。他就着凤阑的搀扶直起身子,看凤阑盯着手中的药好像要面对这苦涩玩意的人是她一样,心尖一软,从凤阑手中接过药一饮而尽。
早些年比这难熬难喝的东西他都尝过,现在好日子来了,还要矫情些什么?话虽如此,但方宁晏到底是高估了他的身体,不消片刻,少年便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凤阑担心他压到胸口,便将人扶到自己怀里,不管方宁晏能否听到,柔声说道:“乖,敛之听话,别吐,我知道胃里难受,但坚持住就好了,没事的知道吗?我陪着你呢……”诸如此类的话跟蹦豆子一样不打颠地往外蹦,听得房间众人面红耳赤,外界传闻澈王同王君心性不合,貌合神离,这谁说的?瞪大他的狗眼好好看一看!澈王对王君分明是疼到骨子里了!
就着凤阑放在唇边的手帕,方宁晏吐出小些药,大部分咬着牙咽下,听着凤阑这絮絮叨叨的情话,心里竟真的品出点儿甜味来,女人的手一直力道适中地给他按揉着胃腹,熬过这阵子,倒也不怎么难受了。看方宁晏的反应逐渐稳妥下来,凤阑示意御医看看,御医检查了好几遍,这才说道:“王爷,王君身体太差,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此后入秋,一定要照顾好,对寻常人而言的伤风感冒,于王君而言都是致命的。”谁知缓过这口气的方宁晏忽然沙哑着说道:“危言耸听。”不用看凤阑也能想到少年三分嘲弄的神色,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抬手示意众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