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有些冷,方宁晏醒来时凤阑已经去了皇宫,内侍已经三次来确认过她的情况,凤阑虽然想多陪陪方宁晏,但她回来的这个时机不太好,碰巧撞上太女跟二皇女争斗最甚的时候,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得满堂哗然。
上一世……凤阑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听母皇在那里喋喋不休,上一世太女斗败,自缢于寝宫,偏偏二皇女是个不能容人的度量,她是被激了几次才跳起来反抗,然后在一系列推波助澜下登基为帝,这一世定然不能这么来,二皇女心思不纯,若是她成了皇帝哪儿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太女倒是可以,上一世也是在成为凤帝后凤阑才知晓太女非要弄死二皇女的原因,很简单,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么想想,似乎自己跟太女并无仇怨,索性帮帮她吧。倒是这二皇女凤庆……凤阑眸色中闪现一抹寒意,自己这次受伤回府,想来也是她的手笔吧?前世近二十年的帝王磨炼早已改变了凤阑的心性,有仇不报非君子,该是挑个时候给凤庆一些教训了。
“澈王伤势如何?”皇帝忽然问道。凤阑闻言迈出一步,眼角余光瞥见面色挑衅的凤庆,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是小伤,母皇不必担心。”“嗯,那就好,需要什么药材不够管宫里内,切勿落下病根知道吗?”皇帝叮嘱。凤阑忙不迭点头,“儿臣明白。”说完抬眸很自然地看向太女凤天,拱手道:“多谢皇姐送来府上的药材。”
凤天心里一惊,心道我没送过啊?片刻后反应过来,登时面上一喜,“皇妹客气。”凤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与她交好。其实凤天很担心凤阑中计,毕竟她出事的地方在自己的管辖区域内,凤庆打着什么主意不言而喻,幸好,这个妹妹没上当。此时凤天仔细打量了凤阑一下,总觉得这个妹妹哪里不一样了,从前是一点就炸的性子,对谁都带着三分不客气,现在倒收敛自如,若是能站在自己这边,最好不过。
皇帝乐呵呵看着这一幕,凤庆面色一沉,甩袖不语。澈王府内:蝶鸾将热药茶重新续了一碗,然后将拖在地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看方宁晏心不在焉看着书,时不时朝外面看一眼,忍不住轻笑道:“王君放心,王爷很快就回来了。”
方宁晏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没回蝶鸾的话,在这个王府,除了凤阑,他谁也不会相信。等凤阑赶回来的时候房间内除了方宁晏没什么人,蝶鸾想来有事出去了,索性照顾得周到,白色的毯子软软搭在方宁晏身上,身侧还燃着不熏人的金丝炭火,而少年正窝在软榻上,手中的书将掉不掉,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凤阑瞧着满心疼惜,轻声上前拿下方宁晏手里的书,然后俯身将少年一-把拥入怀中。略微的颠簸让惊得方宁晏醒来,他还是敏|感的性子,但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下意识往凤阑怀里钻了钻,浅声道:“殿下。“嗯,我回来了,用过早膳了吗?吃药了吗?“凤阑说着亲了少年的额角一下。方宁晏有些不好意思,应了一声,“都吃了。”将少年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凤阑很自然地将手放在方宁晏胃腹上,“这里还难受吗?”前几日吃早膳,方宁晏多少有些不舒服,好像这副破败的身体忽然被金贵对待,受宠若惊一般,总是变着法折腾少年,幸好大夫说这正常,凤阑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没事。“方宁晏心头暖意横生,他终于有些明白,凤阑那些话不是一-时兴趣,也不是说说而已。“若是我不在,不舒服了就唤蝶鸾,你如果不喜欢蝶鸾,我可以让你亲自挑几个喜欢的。”知道方宁晏与这些侍者不亲近,但他身边断然不能离人。“无妨,蝶鸾就挺好的。”方宁晏闭眸说道,任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王爷。”老管家走到门口唤了一声,凤阑照顾方宁晏躺好,这才开口:“何事?”
“宁小侯爷来访。”老管家恭敬说道。几乎是瞬间,凤阑感觉到方宁晏身子一颤,登时心疼起来,她舌尖压着怒火,沉声说道:“让她等着,本王一会儿就去。”然后俯身抱住方宁晏,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宁小侯爷凤简华是秦容的心上人,上一世她有眼无珠,同凤简华交好,又爱极了秦容那温和隐忍的性子,偏偏秦容旧疾缠身,而她信了凤简华的说辞,什么阴时阴历出生的人的血可以入药,正好方宁晏便是,她便在凤简华的撺掇下自方宁晏身上取血。现在想想....自己怎么那么混账呢!“没事的敛之,从此往后谁也不能伤害你。”凤阑语气轻柔,却话意坚决。其实方宁晏刚才的反应只是本能罢了,他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被人取血,更别说是现在的凤阑,想了想,方宁晏开口:“殿下,若是容公子需要,我...“
“不准!”凤阑厉声打断,他压着火气吻了吻方宁晏的唇,尽量放缓声音,“等我回来。”凤简华一见到凤阑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方宁晏呢?容儿...”“凤简华。”凤阑面无表情地开口,她语气轻缓,却让凤简华觉得自脚底升腾起一-股寒意,“本王不管是哪个庸医跟你说的,人血入药治病本就是无稽之谈,以后都别来澈王府,也别打我王君的主意,明白吗?”
“凤阑你...“本王是母皇亲封的澈王,直唤本王名讳,怕是不合适吧宁小侯爷?”凤阑声音骤冷,凤简华只觉得似乎有兵伐之气迎面扑来,激得血液沸腾,却满是刺骨的寒。“是是是,澈王爷!”凤简华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登时直冒冷汗,这人是凤阑?
“退下吧。”凤阑说完不搭理凤简华,转身走了。回到房间,方宁晏正靠坐在床榻上,他眸色沉静,淡淡望着窗外飘零的树叶,时不时低咳几声。凤阑皱眉,在方宁晏身边坐下,“怎么还会咳嗽?是药不对吗?”
方宁晏失笑,“到了秋冬季节便会如此,已经好多了。”凤阑看着方宁晏嘴角的淡淡笑意,清俊的眉眼,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不知是对少年说还是对自己说,“敛之,谁也不能伤害你。”方宁晏微愣片刻,动作极轻地在凤阑掌心蹭了蹭,“我知道。”这个动作显然取悦了凤阑,她轻笑出声,室内都好似平添了几分华光。
这天下朝回府,凤阑却没有看到方宁晏,原地转了一圈后蝶鸾立刻跑进来,忙不迭说道:“王爷王爷,王君出去了,说他很快就回来,让您不必担心。”
“王君出去了?你们怎么不跟着?!”凤阑到底是火了。蝶鸾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王君不让我们跟着,就带着两个侍者,奴婢不敢违背王君的意思。”知晓方宁晏的脾性,但一想到那个人独自出门凤阑就担心不已,火气蹭蹭上涌,“他说不跟着你们就不跟着?赶明儿王君让你们集体投河自尽本王回来是不是还要替你们收尸!”蝶鸾红着眼眶不说话了。“算了,本王亲自去找。”凤阑说完大步出门,厉声开口,“暗灵!”一道黑色的人影在凤阑身边闪了一下,然后瞬间消失,蝶鸾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而此时方宁晏已被凤简华押进了别苑的一处房间内,从被凤简华拦住到被带来,方宁晏一直冷着脸,没太多的表情。秦容站在凤简华身边,看方宁晏这样眼底闪现一抹厌恶,随即笑道:“先委屈澈王君了!”若是让凤阑看到,定然不会想到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就是那个温婉体贴的秦容。但方宁晏似乎对秦容的真面目有所了解,见状只是微微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只是……心疼凤阑曾经的真心罢了。“容儿,凤……澈王那边已经给我下了禁令,不能伤害方宁晏,我们这样……”
“哎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人是我带来的,你觉得凤阑会忍心责备我吗?”秦容话音刚落,方宁晏几乎是凶狠地瞪了过来。方宁晏胸口一阵剧痛,他苍白着脸色压下,然后低哑着声音说道:“要血是吗?我给你,但是别再利用凤阑!”秦容冷笑一声,将袖中的匕首掷到方宁晏脚下,得意洋洋,“看你表现如何了。”“殿下,就是这里了。”暗灵说完跟身后十几道黑影同时消失。凤阑想都没想,一脚踢开房门,印入眼帘的就是秦容含笑的脸跟略显慌张的凤简华。秦容见到是凤阑,露出那温婉可人的样子,“阿阑来了?”凤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药碗,声音几乎能滴出血来,“你喝的什么?!”秦容面色一僵,显然这样的凤阑,是她所陌生的。“殿下?”隔壁房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唤声,凤阑心神一震,转身挥袖一章轰开房门,秦容被这阵仗惊得发出一声尖叫。
木屑纷飞的后面,方宁晏倒是一脸淡定从容,只是脸色灰白得不像话,他像是反应了一下,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凤阑,随即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淡笑,继续唤道:“殿下。”凤阑看到方宁晏右手腕上草草包扎了一下,但还是往下滴着血,在地上晕染开一片,凤阑嗓子干涩至极,眼中满是无措。
倒是方宁晏迈出第一步,他好似这般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凤阑来接他一样,只是少年脚步虚浮,身子轻晃了一下。凤阑立刻扑上去,等她靠近,方宁晏再无力气,倒在她怀里,执着唤道:“殿下。”这三声殿下,叫的凤阑撕心裂肺的疼,她才保证过不久,谁也不能伤害他……凤阑俯身抱起方宁晏,看着少年眼神涣散,柔声说道:“敛之,我带你回家,别睡。”方宁晏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好。”
可下一秒,他脑袋重重搁在凤阑肩上,连扶着她手臂的手,也跌落下去。凤阑深吸一口气,冲出房门,徒留脸色惨白的秦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