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阑瞧方宁晏眉宇间倦意仍在,便抽了他手里的图纸哄着少年慢慢睡着。
感觉到脖颈处微弱却均匀的呼吸声,凤阑深吸一口气,上一世她真正接纳的方宁晏的势力,是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那时她跟凤庆斗的你死我活,断然容不得半点差错,而方宁晏也没让她失望,只是等她才登上帝位,少年便走了,而灭北盟,踏西敏,是她随后五年南征北战靠自己拳头打下来的,这种机关术,的确没接触过。
这东西若是让稍懂兵法的人看到,定然欣喜若狂。
凤阑懂这机关术能启到扭转战局的能力,但是她也能!
可是……她凤阑能像上一世一样,做到凌夜一统四方,然而任凭她手段多么高明,也推不开死别。
怀里这把骨头的重量,才是于她而言珍贵无比的存在。
凤阑轻轻叹了口气,方宁晏的性子她清楚,真要少年放下全部心思,怕是要等到她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似有凛风吹进来,凤阑眸色一沉,精准地对上进来的黑衣人。
对方也是进来后才察觉到凤阑的存在,惊讶于凤阑竟然能屏息凝神到如此境地,可见身手之高,然想要离开已然来不及了。
于是黑衣人同凤阑面面相觑了片刻。
其实凤阑掌心已凝足内力,但看黑衣人瞳孔骤缩,明显受惊害怕的样子,后知后觉这是方宁晏的人。
凤阑将少年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又十分不放心地点了他的睡穴,这才示意黑衣人跟她出去。黑衣人忐忑地看了眼沉睡的方宁晏,这才认命地跟在澈王身后,他虽然行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但也清楚少主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澈王。
“说吧。”凤阑撩起衣摆优雅落座,轻声询问黑衣人,“王君叫你做什么?”黑衣人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面不吭声。
“本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凤阑用杯盖将细碎的茶叶沫拂开,这才说道:“第一,老老实实同本王交待清楚一切,本王不会对王君,对你做半分不利的事情,第二,进本王的暗牢待几天,看你这骨头能硬到几时。”凤阑这话说的温温和和,甚至连声音都没高两分,但黑衣人却没由来一阵胆寒。
再想想少主对澈王的心意,咬牙开口,“是暗中打造机关之事。”凤阑眉眼一跳,做到这步了?
“谁人打造的?”凤阑问道。“少主做事很缜密,地方在京城郊外的数十个锻造铁炉,白天打铁,晚上在炉下行造机关之事。”
“那你来所为何事?”“铁器锻造本来就是宁国公府的在外生意,但淮安侯似乎有意买下来。”黑衣人说道。
“知道了。”凤阑起身挥挥手,“放心吧,有本王在那地方谁也占不得,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要告诉王君,直接来找本王。”凤阑站在内室门口微微偏头,侧颜绝美如刀锋,“明白吗?”黑衣人一个激灵,“明白。”屋内方宁晏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直到重新落入那温暖的怀抱,眉宇间的褶皱这才松开。
凤阑满眼疼惜,俯身吻了吻少年的唇。
凛冬结束迎春之日,各大府邸都收到了请帖,七天后乃是丞相的六十大寿。
凤阑得去,而她不放心方宁晏一个人在府,自然也要带去。
去的那天天色晴朗,阳光终于带上了几分暖意,而凤阑也松口让少年少穿了一件。
方宁晏觉得身体轻盈了不少,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直到到了丞相府门,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一并下来的周勉,这才略有收敛。
周勉被淮安侯夫护在身后,淮安侯夫看向方宁晏的眼神满是打量,似乎还没想通为何自己的爱子会输给一个病秧子。
淮安侯等在门口,看到凤阑等人也神色微变。
凤阑倒是不甚在意,拥着方宁晏递出请帖,谁知这时淮安侯夫却忽然带着周勉挤了上来,开口对着的不是凤阑,而是方宁晏,“想来这位就是澈王君吧?”凤阑凝眉,下一刻听方宁晏清清冷冷回答:“正是。”
“瞧着王君脸色好了很多,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对。”淮安侯夫说的不明所以,让人听着不舒服。
方宁晏轻咳两声,感觉到被凤阑紧张地护得更紧,这才嘴角勾起,眼底满是挑衅之意,又更显得姿容艳丽。
“不劳费心,殿下很是爱惜。”凤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再看淮安侯一家黑了的脸,忍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