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青梅祭到了,这个象征着雨季结束,旱季到来的节日,几乎算是除了春节和元宵之外最重要的节日了。
朱良的死一如那应季消失的暴雨,刮起一阵风浪后,很快又消失匿迹。
镇长带领着村民,开始准备隆重而盛大的祭祀仪式。
烟雨蒙蒙的清晨,街上逐渐热闹起来,大人们吆喝着往城门外走去,他们要去搭建祭祀的高台,女人们则热火朝天的准备着祭祀用的贡品,鸡鸭牛羊,青蔬瓜果,一筐一筐的往城门口运,年轻人们也成群结队的往城郊的神祠处跑,将神祠打扫干净,等戏台搭好了,还要举行请神仪式。
祈祷神明护佑这一年的旱季能平安度过,河道水位下降没有关系,雨季时镇上都有蓄水池,村民希望的平安,是不希望受到野兽的攻击。
宽广的妖川算是保护乌石镇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果妖川水位下降到一定程度,对面深山中的某些野兽就会涉水而来。
村民相信,他们一直供奉的神明会保佑他们,让他们免受野兽的袭击。
“狗屁的神明,信神明不如信我。”七魈坐在一棵高高的青梅树上,身边蹲着一条大灰狗。
雷雨毛绒绒的狗毛上被青梅树的枝杈划出一道道的沟壑,上面还沾满了青梅叶子。
它咧着舌头点点头:“殿下说的对,信殿下得永生。”
七魈:“......”
虽然这只蠢狗说的都是实话,但为什么从它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欠抽呢?
阿蓝带着母亲在一边摘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她真的很不喜欢青梅,她也搞不懂好好一个祭祀非得安一个青梅祭的名字。
小芸拖着个框跑过来,手里抓着几个青中泛着黄的梅子,在阿蓝面前晃了晃:“阿蓝,吃吗?这个熟透了,不酸哦。”
阿蓝看见就一阵牙酸:“不了,谢谢。”她把小芸的手推了回去。
小芸没心没肺的把梅子放兜里,丢了一个进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
阿蓝一听见这声音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满嘴牙都软绵绵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小芸啊,你真是个神人。”阿蓝感叹的看着小芸,小芸面无表情,还在咔嚓咔嚓吃的欢快。
阿蓝简直服气极了:“就你这样的,脸上都没有虫斑,真是没天理啊!”
小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我身体素质比你好?”
阿蓝呵呵了两声:“也许吧。”
小芸看着阿蓝脖子上胡乱围着的头巾:“阿蓝你不热吗?把头巾挂在脖子上不难受吗?”
阿蓝表情僵了一下,随手摘了几个梅子塞小芸手里:“你怎么这么能操心呢?喜欢吃你就多吃点。”
小芸狐疑的看着阿蓝的脖子,头巾的下方隐隐有个紫色的痕迹,她还想仔细看看,阿蓝就把头巾扯了一下。
小芸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没再说什么。
“啊,对了!”小芸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同情的看着阿蓝:“阿蓝,一件好事一件坏事,都与你有关,你要先听哪一件?”
阿蓝根本不她的话放在心上,再坏能有她杀死朱良坏吗?
“先说坏的吧。”阿蓝漫不经心的把母亲手里的梅子拿掉放进框里,给母亲的手里放了个小番茄。
小芸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道:“阿湛哥家里给他说亲了,好像两家都谈妥了,快要下订了。”
阿蓝下意识的往七魈的方向看了一眼,七魈也正看着她,一对上那个黑沉沉的眼睛,噩梦般的场景又猝不及防的在脑中闪现,阿蓝的手抖了一下,梅子掉了一地。
看着少女慌乱的模样,雷雨疑惑的问主人:“殿下,她怎么了?”
七魈淡淡道:“激动的。”
蠢狗不懂:“为什么激动?”
摘个梅子有这么激动吗?这半个山头的梅子得摘好几天的吧?那她可有的激动了。
七魈懒懒的瞥了蠢狗一眼,微微皱眉,声音带淡淡的烦躁和惆怅:“因为我看她了,所以激动。”
蠢狗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姑娘还挺纯情啊!
蠢狗猛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它问主人:“殿下,围剿那天,要不要我把阿蓝带走?”
七魈淡淡瞥它一眼,眼神闪烁,思虑许久。
最后摇头:“不用了,我们的目标是她父亲,她要是知道了,别说不会跟你走,就是跟你走了,也是个祸害,说不定哪天就拿刀子捅我了。”
雷雨神情一凛,立马坐直了:“殿下,人间有句话叫斩草除根......嗷!”
七魈一脚将雷雨踹下了树。
雷雨狗头朝下,摔进了潮湿的泥土中,砸出个狗头坑。
小芸看到阿蓝反应这么强烈,愧疚的蹲下帮忙捡梅子,一边捡一边安慰她:“阿蓝你不要难过,不是还有一件好事我没说嘛?好事就是阿湛哥没有同意啊,阿湛哥因为这件事跟家里闹呢?很多人都知道了。”
阿蓝的眼神中一点波动都没有,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芸,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芸被噎了一下,愣了半晌:“啊?”
“啊!”小芸反应过来,抓着阿蓝的手臂,焦急道:“阿蓝,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完全不用因为这个就讨厌阿湛哥,甚至跟他划清关系的,真的,你要相信阿湛哥!”
阿蓝:“......”
怎么大家都喜欢把她跟陈湛联系在一起呢?
父亲上次回来也是,说什么的‘你的阿湛哥。’
她明明并没有收陈湛多少东西,只是因为邻居隔得近,有些事找他帮忙,仅此而已。
“这些事都跟我无关,以后不要再说了。”阿蓝皱着眉头,拉着母亲走到另一颗梅树下。
其实陈湛挺好的,如果他母亲不讨厌自己的话,如果自己没有杀过人的话,其实跟他在一起想想也还能接受。
阿蓝想了想,陈湛估计是她认识的男孩子中,唯一一个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自己的母亲的人。
这辈子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阿蓝默默的想。
小芸站在阿蓝旁边,看着阿蓝沉默低落的样子,替她难过的很,不过看陈湛的态度,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