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天刘先生他们走了。”齐南哽咽着对齐母说道。
齐母闻听也惊了一惊,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齐南疑惑不解道:“刘先生不是教的好好的吗?这两年你和他不是学的也很好吗?私下里还来过咱们家,怎么说走就走了。”
“刘先生说他自己才疏学浅,能教的都已经教了,再待下去也是徒劳无功了……”齐南擦着眼泪说道。
齐母伸手去帮齐南擦泪,接着问道:“刘先生还说什么了吗?”
“嗯……刘先生还说,教书十余年从未见过像我这样聪颖之人,还说不要让我辜负了这份聪颖。”齐南认真地说道,脸上颇有一丝得意之色。
齐母听到这话,又看看齐南的表情,不免心中一惊。“这刘先生,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唉,想来他也没有歹意。”齐母心中想到。
“只是这样会误了孩子的。”齐母心中反复,不知怎么开口跟孩子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担心。
齐南看母亲脸色不好,急忙问道:“母亲,您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去喊奶奶过来吧。”齐南说着就要起身出去喊孔老太去。
齐母急忙按住齐南,看了看齐南,眼神中透出矛盾,又一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叹了口气说道:“南儿啊,刘先生那样说只是客气而已,你切不可记在心里。本来母亲不想说这些,你年纪尚小,许多事情不能给你说,心智不成熟,怕你无法接受……”齐母停了下来,看着齐南。想听听他说什么。
齐南得意之色尽失,有些愕然,看着母亲望着他,说道:“母亲,咱们孤儿寡母自幼便寄人篱下,孩儿年龄虽小,却也懂得许多,母亲有话尽管说。”
看着齐南坚毅的目光,齐母微微有些诧异。是啊,齐南自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早熟,是我多虑了。齐母心中想到,随后又微微一笑,抚摸着齐南的头说道:“是啊,孩子,这些年,让你也跟着受苦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齐南:“母亲,别难过了,孩儿这就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齐母听到齐南的这番话,笑了笑说道:“孩子啊,你长大了,长大了。”顿了顿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孩子,你固然聪颖,可是一事无成的聪颖是你莫大的耻辱啊。”
齐南听了母亲的话,木然的抬着头看着母亲,一动不动。
“孩子,你怎么了?别吓我。”齐母焦急地喊道,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齐南听到母亲喊他,回过神来,对母亲说道:“母亲,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了,孩儿一定不骄不躁,干出一番事业来。您放心吧。”
齐南想了想又说道:“母亲,我打算学些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好防卫敌人。”
“好,等过完年,就帮你找教武术的先生来。”
“嗯。”
刚过完年,齐南就忙去找母亲道:“母亲,先生找到了吗?”
齐母笑着说道:“南儿啊,你也太心急了,再等等,我托你爷爷去找人了。你去问问他。”
齐南听罢,急忙跑到孔老头屋里,一看,孔老头没在,只有孔老太和陈大妈在拉家常,问道:“奶奶,爷爷还没回来吗?他去哪了?”
孔老太一看是齐南,笑着说道:“你爷爷早上就出去了,还没回来。你找他做什么?”
齐南道:“我想问问爷爷找到先生了吗?”
“嗯,你爷爷早上说去族长家问问去,族长认识的朋友多。你去看看吧。”
“嗯,我去族长爷爷家看看,您歇着吧。”齐南说罢,施了一礼,疾跑出去,出了院门,径直往族长家跑去。
“爷爷,您在吗?”齐南站在院门口喊道。
看院里有人影绰绰,唯独没看见孔老头,这才喊到。
“南儿来了啊,快进来。正好乡亲们都在。”老族长首先看见了齐南对他说道。孔老头也在他旁边站着。
齐南急忙进到院中,看到人多,也没开口相问。孔老头看到齐南进来,忙让他站到自己身边,低声说道:“出事了,你的事等会再说,你来的正好,不用我回去再告诉你了,听听你族长爷爷说的事。”
族长,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呜呜嚷嚷的人们,伸手一摆,下面的人们看到老族长的手势,知道族长有话要说,纷纷闭上了议论的嘴巴。
老族长等了一会,看到底下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咳嗽了两声,这才缓缓说道:“唉,出事了,又打仗了。这回不是和兵国打了,改成和齐国打了。县里的文书已经下来了,大家伙看看吧。”说着,拿出一卷文书递给人们看。
齐南听到老族长说齐国,不免一阵激动,那毕竟是自己的祖地,自己祖辈生活的地方,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他一个齐国的王族,竟在元国出生,长大,现在两国又要交战,心中一阵凄凉。因为年纪小,文书并没有让齐南看。
大家传完文书,递给老族长。
老族长看着大家,接着说道:“朝廷的命令不能不听,咱们陈家村一直风调雨顺,该交的税更是没有少过,以往打仗只是加收一成而已,这回却足足加了五成。不光如此,除去老弱妇孺和几个守村人,其他男丁都要抓壮丁,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叫大家过来,就是对此事进行商量的。唉,也不能说是商量,朝廷的文书都来了,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众人也不知怎么开口,纷纷看着老族长,都在等他说话。
老族长看看众人,无人应答。摇了摇头,咱们抓阄吧,手心手背都是肉,抓阄吧。
“我娘岁数大了,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要是抓到了,他老人家怎么办,我要是回不来,就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了,我不去。”一位十分瘦弱的中年男子略带哭腔地说道。
“是啊,我家里也都有老母妻儿,我们这一去不回,他们可怎么办?”见有人开腔,众人七嘴八舌道。
老族长站在台阶上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
过了良久,众人这才闭下嘴来,抬头看向老族长。
老族长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听着众人的议论,看到乡亲们闭口不言又再看向自己。
长叹一声,“唉!”
一阵西北寒风刮来,老族长颤颤巍巍的身子,也随着这寒风轻轻一歪,众人纷纷紧张道:“老族长您没事吧。咱们去屋里说吧。”
老族长站直身子,推开扶着他的儿子,抬起头,看向众人。只是抬头的那一瞬,似乎刹那间苍老了许多,看了许久,缓缓说道:“抓阄吧。”说罢。一声长叹,转身向屋内走去。
只剩下呼呼的西北寒风和院中站立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