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与圣上是一母同胞,又是太后四个子女中最为年幼的一位,母爱兄宠,日子过得是相当顺心。
景安作为定王的长女,父亲过得有多顺心,她这个长女就更过之而无不及。
说白了就是给宠上了天,宠得无法无天,宠得登上了京城风云人物榜。
占据前几年风云人物榜的,一位是景安的堂姐淳宁郡主。
淳宁郡主以跋扈出名,她看不顺眼的,绝对不能出现在她眼前,虽然她看不顺眼的东西比京城的人口还要多。
另一位也跟景安有关系,是景安的表姐,成元县主。
成元县主平易近人,就是好赌,赌瘾犯了连吃饭都不放过,非要数米粒是单数还是双数。
光看这两位,就知道这风云人物榜上的人物,是多不招人待见了,偏偏景安也跑上了榜。
登榜就登榜了,偏偏还是因为笨上榜了,定王为这事气得整整胖了一圈。
连续六年把皇家书院倒数前三的位置轮流坐了个遍,真是建朝以来,第一笨郡主了。
建朝以来第一笨郡主,多大一项荣誉啊,哪朝哪代的郡主有这本事啊!
眼见着明年就是最后一年在皇家书院读书,本还指望最后两年能翻个盘,现在可好,这位子是坐得更严实了。
定王妃气得眼睛发花,看自个女儿,都觉得她头上写着一个大字“笨”。
“说,为何要交白卷。”,定王妃咬牙切齿地开口。
锦琮在一旁惊得双眼瞪大,活像一只小青蛙,站在一旁捧腹大笑:“阿姐,你已经放弃你自己了吗?”
景安恨得咬牙切齿,牙齿一磨再磨,恨不得把这个蠢弟弟给丢出去。
“啪!”,锦琮脚边一个茶杯碎成了碎片,是定王妃直接砸过去的。
定王妃眼前发白,纤细的手握着椅把,捏到青筋暴露,咬牙道:“还嫌没跪够吗?”
这一骂,定王妃满肚子的怒气就像打开了开关一样,连声骂道:“倒数第三笑倒数第一吗?五十步笑百步!”
“第一年就考成这样?”
“入学前给你请先生教了几年,你都学到哪去了?”
“你阿姐交白卷,你还不如不交!”
“错字连篇,我这个亲娘都看不懂,还指望先生能看懂?”
锦琮被骂得直不起腰,脖子一缩再缩,小脸挤成一团,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作为一个倒数第三,他的自信已经被母妃粉碎了,碎到不能再碎。
常年倒数前三的景安表示,她没在怕的,自家弟弟还有得练。
“景安!为何交白卷!”,定王妃终于想起了今晚的最终目的。
忽然被点名,景安一愣,知道今晚是逃不过去了,谁让她父王不在家呢。
眼珠子一转,景安可怜兮兮伸出双手,苦着脸说:“母妃,我的手受伤了。”
景安怕定王妃不信,特地装出一副无力的样子,小手还轻轻抖着,装得活像鸡舍里的病鸡一样。
要不是女儿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定王妃就真的信了。
“是吗?”,定王妃冷笑。
不好,景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要倒霉。
“咱们郡主手伤着了,传府医来,速来。”,最后两个字,定王妃特地加重语气。
外头传来白总管的声音:“是。”
景安吓得吞了一口口水,忙道:“母妃我无碍的,休养几日就可。”
定王妃露出了极为残忍得微笑:“不,都累我儿无法提笔了,怎么都得好好瞧瞧。”
来自地狱的微笑,景安现在只想嚎啕大哭,她失策了。
虽然有个和蔼可亲的父王,但是她完全忘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妃啊。
·······
·······
·······
阴森,阴森,阴森,锦琮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回阿姐是真的惨了。
景安坐在椅子上,年岁已大的胡府医颤着手往她手上搭了一块帕子,然后拈着自己的胡子把脉。
“嗯~”,胡府医闭着眼睛沉吟了片刻。
这个沉吟时间有些久,久到锦琮都信他阿姐有点毛病了,担忧地开口:“胡府医,我阿姐?”
胡府医摸了摸胡子,缓缓开口:“郡主的脉节律均匀,从容和缓······”
这么多话听得景安有些晕,什么跟什么,听不懂。
定王妃倒是听出来了,语带威胁:“胡府医,你得好好瞧瞧,咱们郡主有什么问题,她可是连笔都提不起来了。”
胡府医眉头一皱,他把脉都没有把出来啊,不过郡主连笔都提不起来,这得慎重啊。
于是胡府医抱拳道:“郡主,多有得罪了。”,说罢胡府医又仔细瞧了下景安的手。
仔细查看了片刻,胡府医眉头皱得更深,这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啊。
“王妃,这?”,胡府医疑惑道。
定王妃眼睛一眯,胡府医原先还看不出什么,被她的眼睛一瞪,顿时拨开云雾。
今夜可是放榜日,莫不是郡主又惹了王妃,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请府医过来。
胡府医立即会意:“郡主怕是伤到了内里,卑职这就开几幅药让郡主服用。”
景安松了一大口气,开几幅药能躲过一劫也是极好的。
定王妃盯着胡府医,轻笑出声:“胡府医可要慎重,咱们郡主可是千金贵体。”
这明显是话中有话啊,胡府医一下子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立马道:“王妃的意思是?”
“伤到内里不得扎几针吗?”,定王妃微微一笑。
景安身子一抖,锦琮满脸惊恐,姐弟两表情同步,满脸都写着拒绝。
是要整治景安郡主啊,胡府医懂了,从药箱里掏出针来。
夜晚中的银针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无比阴森。
景安忙义正严辞地开口:“不,我不需要。”
胡府医逼近:“不,要的。”
景安摆手拒绝:“不,不,我不需要。”
银针越发得近:“不,不,要的。”
景安平静的面具破裂:“不,不,不,我不需要。”
冰冷的手按住了她往后缩的手,景安吓得抬头,是母妃!不带这么坑女儿的啊。
定王妃:“景安,让胡府医扎个针,你的手就好了。”
银针即将扎进肉里,景安吓得五官扭曲,浑身每一处都写满了拒绝。
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显得有些迷糊:“咦?怎么听见了安儿的声音?”
定王妃往外头望了一眼,隔了一扇门,也瞧不见外头的定王。
定王喝多了,脸颊通红,脚步虚浮,需得人扶着才能站稳。
秀满公公扶着自家王爷,往偏厅瞄了一眼。
白总管亲自守着门,算算日子,秀满心里有了数,小声地同王爷说:“王妃在训郡主呢,奴才扶您回房吧。”
“啊。”,定王有些迷糊,这才想起:“安儿又考了倒数啊。”
“是,是,有王妃作主,王爷咱们先回房。”,秀满生怕碍着王妃的事,在一旁劝着定王回院子。
定王点点头,不过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得,朝着里头喊道:“芸芸,说两句就好了,可不能打孩子啊。”
“王爷放心。”,定王妃柔情似水地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定王听见定王妃的声音,浑身就跟酥了一样,乐呵道:“还是芸芸能为本王分忧。”
“回房。”,定王扶着秀满的手道。
两人摇摇晃晃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白总管瞧不见人了,靠在门边小声说:“王妃,王爷已经回房了。”
定王妃“嗯”了一声,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胡府医。
胡府医一惊,拿着银针就往郡主的手上扎去。
“啊~~~~~~~”
夜黑风高,树上的鸟儿被惊得纷纷往天空飞去,锦琮被吵得堵起了耳朵。
定王脚下一顿,疑惑地问:“什么声音?”
秀满公公嘴角一抽:“王爷,您喝多了。”
定王迷糊:“哦。”
如此惨叫,连下手的胡府医都觉得不忍,迟迟不敢再下第二针。
世子都给吓得瑟瑟发抖了,瞧把孩子给吓得。
“锦琮,今日跪了许久,你的腿也跪疼了吧?”,定王妃关心道。
锦琮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母妃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可消受不起。
小胖腿快速摆动起来,锦琮头也不回地往外头冲出去,边跑边喊:“不疼不疼,母妃你看我还能跑呢。”
胖归胖,跑起来倒挺快得,一溜烟跑个没影儿。
夜间,定王府安静得吓人,陶国公府却是整座府邸灯火通明。
从外头瞧去,灯笼高高挂在房顶上,每走几步就是橙黄色的烛火。
算算日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今日是皇家书院出排名的日子,他们英明神武的陶国公怕是又要怒打胞弟陶家二郎了。
陶国公府传至今日已有四代,那第一任陶国公是文韬武略,接下来每一代的陶家后嗣都是文武双全,各个都是本朝栋梁之才。
再说说本代的陶国公,唤作陶明夷,文采出众誉满全京城。
历数过往,陶家各个都是顶尖聪明的人,可没曾想,这一代竟出了陶明瑜这样的人物。
八岁入学,如今已有六个寒暑,陶明瑜依旧霸着书院倒数前三的位置,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