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夭夭在白唐那儿碰壁之后就回到飞语阁准备兴师问罪,谁知紫音告诉她灵洛两天前出门就没回来过,一想到灵洛此时肯定是躲在某个角落嘲笑自己,蓝夭夭恨得牙痒痒。可,紫音都不知道灵洛去了何处,更遑论他人。即使是飞语阁最好的探子也寻不到刻意躲起来的灵洛,于是蓝夭夭这气注定只能闷着了。本来准备放弃找灵洛算账的,蓝夭夭猛然想起此前灵洛说过什么道家秘法,她对这什么秘法不秘法的倒是不在意,可她知道灵洛很在意,顺藤总能摸到瓜。蓝夭夭勾唇邪笑,灵洛呀灵洛,看你往哪儿躲。
便在此时,借风而行的灵洛打了两个喷嚏,她知道蓝夭夭绝对不会放过自己,那么当然是脚底抹油——开溜才是上策。
经过沧海峡,渡了无忧河,翻过南星山,石崇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半夏城。
半夏城在北域东南部,与灵域接壤,与真正的灵域又相距甚远。
石崇刚到城门口,石家就已派人前来为他接风洗尘。几载风霜,石崇已不是当初的石家二公子了,何况如今的他,本就没了母亲又失了兄弟。
“我的儿。”
石京墨紧紧握住石崇的手,老泪纵横,这些年他没有一日不想自己的孩子,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父亲,孩儿不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石京墨拉着石崇往马车走去,“陆英道长前几日就把秘法送来了,众人皆以为秘法在你身上,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石崇记不得自己遭了多少伏击与单挑,可是每次都能险境求生,有时候赢得莫名其妙,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相助,可那人从未现过身。记忆中只记得一个名叫林花谢春红的娘娘腔,矫揉造作,阴阳怪气。那个相助的人必然是凛然正气的,与林花谢春红肯定两样,所以石崇从未想过林花谢春红就是帮助自己的那个人。
石府在半夏城城区的南边,穿过几条街拐几个大弯就到了。石家自出现在江湖以来就以石家长枪闻名,世代相传,到石崇这一代唯有石磊和石崇两兄弟,其余均为女子。叹一句,天妒英才,石磊虽有旷世奇才却寿岁太短。石家女子一律不得学枪,这是石家的家规,即使是五十年前在北域名声煊赫的石苏叶——她以自创的枪术败了当时的云梦崖白芷天师因此一战成名。就是如此不输石家儿郎的女子最后仍被逐出家门,无根可依。
石崇这次外出游历也在暗中寻找这位祖奶奶,可惜人海茫茫,杳无音讯。
在外人看来,石家即将落寞,所以隔岸观火者众,雪中送炭者寡,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偏偏陆英给石崇送来了什么道家秘法,谁知道那玩意儿与石家枪法有什么共通之处呢?若是让石崇的枪法再精进一步,以后谁还能撼动他北域石家的地位,因此许多人都希望石崇死,如果他不死至少也不能让他得那道家秘法。
陆英把秘法给了石崇后就离开了北域,如今这一程只是念在当年他与石京墨的情谊上,东西送到了,他也就功成身退了。
“陆英道长好了得的轻功。”
一蒙面侠客拦在陆英面前,对方敛了气息,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少侠好功夫。”
“道长也不赖。”
“不知拦住老道目的为何?”
“目的?”男子似有笑意,“别急。”
本以为有一番恶斗,陆英却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什么劲儿也没有,“这是?摄魂术!”
“道长果然见多识广。”
男子将陆英用麻布袋子一套,顺手丢进了附近的山洞,哪儿自然是有人看守的,管他吃喝,死不掉。
男子变成陆英的模样,原路回到了石家。
“陆兄?”
陆英去而复返,石京墨也很意外。
“刚才给贤侄秘法时忘了交代几句话。”
“原来如此。”石京墨不作他想,将陆英领到了石崇的院外。
“陆兄只管去,小儿就在屋内。”
陆英穿过花园并没有直接去屋内找石崇,他走到了院中的攒尖楼下,石桌上是一盘残局,他用内力催动一颗黑子,黑子落地他被迫坐在了石凳上,对面俨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请。”
陆英又下第二子,老者亦然。
两个时辰过去两人在棋盘上已落数十步,却依旧胜负难分。
“世界怕寻不出第二个姑娘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儿了。”
老者倏尔不见,陆英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棋子刚落,棋盘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破了石家最后一道屏障——琥珀棋局。
琥珀棋局一破,石府就有一紫光冲破天际,那是石家最后一位守护者的灵魂。
陆英刚落棋子的时候石崇就出现了,但他无法靠近,因为陆英入了棋局,周围都是由守护者设下的结界。
直到陆英破了棋局,石崇在外看得心惊肉跳,分明是以命搏命,陆英怎么会下得如此悠然自得。不对,方才守护者明明唤他姑娘,所以他不是陆英。
“你究竟是谁?”
陆英笑了笑,即使被识破也波澜不惊,“我这儿有个故事送给公子。”
六峡中虽以沧海峡最为盛名,但沧海峡没有北域最高的山峰,拥有北域最高峰——六月雪的是七星峡。
当年石京墨在外游历曾经过七星峡,并在最高峰六月雪结识了石崇的母亲青黛,那时青黛身负家族厚望。
石京墨在六月雪迷了路,恰逢青黛也被外派出行,两人因此结伴。青黛被石京墨的幽默风趣吸引,也被石京墨的甜言蜜语所欺骗,在完成任务之后并没有回七星峡,而是随石京墨去了半夏城。以为来到石府自己就能过上石京墨所说的幸福生活,她真是太天真了。石家有世代荣光,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背弃师门的人做当家夫人?石京墨无奈,只得继续哄骗青黛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书童”,他自然知道若是青黛回了雪宫,恐怕这半夏城都不得安宁。两人在半夏城才待了一月,石京墨父亲便又让他去云梦崖拜师学艺,一来是方便解决家丑,二来是为了防止石京墨得知实情后意气用事。
派去暗杀青黛的是石家两大守护之一——石决明。那夜他偷偷潜入石京墨的卧房,本想等青黛熟睡后动手,谁知对方竟还在沐浴,光滑肌肤,纤嫩柔荑。这是石决明第一次见到女子模样的青黛,他被她的美貌吸引,他心动了。青黛沐浴后只披薄衣,她在屋里走来转去不知寻找什么。石决明躲藏之地本是天衣无缝,奈何他忘了自己是个男人,青黛注意到了那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未走过去就被石决明定在了原地。后来石决明谎称青黛有了石京墨的孩子,因此才留下她一条性命。
眼看青黛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石决明又是兴奋又是担忧,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女人,可是他却不得不杀。青黛生产的那天石京墨才从云梦崖出发,他并不知青黛即将临盆。夜里石决明藏身暗处,只等孩子一落地就动手。可无论稳婆怎么做,孩子始终不出来,也许是这未出生的孩子舍不得她苦命的母亲。青黛难产了,在床上痛得撕心裂肺,叫喊声如同鬼泣。
“保大人还是小孩?”
这是个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青黛生下石崇已是奄奄一息,石决明抱着她来到半夏城的边界,族长交代就算她是将死之人也必得亲自送她上路,石决明不敢违抗家族的命令。
“你终究是放心不下我。”
“对不起。”
“若我到了下面不会寻你复仇的,你放心。”
石决明举枪欲刺青黛,谁知天上忽然落下一红一紫两道光,石决明肉身瞬间化成粉末,魂魄被封在了琥珀棋局里落在了石府。青黛至此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