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肃穆的清凉中柔软而润湿的云霞升起来了,太阳也从高耸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天空浮上一片鱼肚白。
段烟等到天色微亮,气势汹汹的便去找自己师父讨说法去了。
不是说过几天再派人教自己吗?怎么这么快就找好了人?
自己本来还想脱离了暗卫的身份,可以每天睡到响午,日日闲情逸致的好好享受几天呢!
而且师父为什么要找季舒玄这个黑心上神教自己?
段烟摸到了陆压的房门,抬脚就欲狠狠的踹门把陆压踹醒,却听里面模模糊糊的传来声音道:“烟丫头,你要敢踹这个门,我便叫舒玄来好好代我调教调教你。”
段烟悻悻的收回已经伸出一半的脚,这陆压简直像在房门上也装了一个眼睛,自己这还没踹呢,他就知道了。
段烟推门进去讨好的笑笑:“烟丫头哪敢踹师父的门啊,一场误会,误会。”
陆压躺在床上哼了哼:“大清早的来找我做甚?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打扰小老儿我睡眠。”
段烟走近,跪在床边撒娇道:“师父不是说过几日再找人教我术法吗?怎么师父昨日便找来了季舒玄来教我啊?”
陆压仍闭着眼睛:“就这事还值得你大清早的就来找我吗?你师父我办事效率高,马上就给你找到了,有什么问题?还有我让九重天上最年轻有为的上神教你这个半吊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段烟撇撇嘴:“反正我初学,让大师兄教我就可以呗,上神他这样来来回回跑不是麻烦吗?”
陆压睁了一只眼睛瞧了瞧段烟:“舒玄这小子都没嫌麻烦,你在这咸吃萝卜,操什么淡心。”
段烟语噎,干脆耍无赖道:“我不管,你给我换个人教我!季舒玄今天就差把我打得爬回去了!”
陆压把眼睛又闭了起来:“我也不管,反正我已经拜托人家了,你自己看着办。”
段烟看着陆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你这又臭又硬的死老头子!”
陆压翻了个身:“好了,又臭又硬的死老头子我要睡觉了,你赶紧滚吧。”
话音刚落,段烟就觉得有股无形的气劲推着自己,将自己硬生生的就推到了门外,檀香木做的雕花窗门啪的一声利落的就合上了。
一阵厉风差点把自己的鼻子夹断!
段烟暗骂了句:这臭老头!
看这情况,要换人教自己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离法会还有段时间,段烟面壁的约束早早就解除了,但她还是日日窝在厢房里,季舒玄则时而早上,时而下午会来指点指点段烟。
季舒玄没来,段烟就拿着册子背背法诀,季舒玄来了,段烟就和他比试几回。
虽然比试的结果,没有一局不是段烟输的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季舒玄这日还没来,段烟便仍在院子里舞剑背诀,却听见前堂一阵喧闹,于修凡慌慌张张的来找自己,拉着自己的就往屋里走去。
段烟刚入屋坐下,就看见屋中不光有四师姐还站了四个白衣束发的翩翩少年郎,皆是眼里带着欣喜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其中有个戴赤冠着赤色衣袍的俊逸少年开口道:“小师妹,九重天上玩的可还开心?”
段烟张口欲答,于修凡却先开口道:“呵,开心什么,上次把自己腿弄断了回来,这次又不知怎的睡到往生河里去了,虽说胳膊腿倒是没事,就是以前的事却都不记得了。”
那个少年拧紧了眉头的看着段烟,语气更是带着责备道:“怎么好好地会跑到往生河这么偏僻的地方去呢?还把自己闹得不记事了?”
于修凡脸上的幸灾乐祸再瞒不住:“那你就可得好好问问这小公主儿,没事乱跑什么了!”
段烟恨恨的看着于修凡道:“我也不知道!不是说了失忆了吗!”
一个着水绿蚕丝绣袍的的少年颇为不满的道:“怎么小师妹每次上天来都是这么多灾多病的!”
另一个头戴金冠着黑色绣锦衣袍的少年亦道:“如果让我知道这三番两次都是谁在欺负小师妹,我定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
剩下的一个月明白衣上绣了兰花的少年则道:“我们听大师兄说小师妹你现在可算是转了性了,知道还手了,如今你师兄们都上天来了,你可要记得如果以后有人谁敢给你欺负受,都不用你你亲自动手,你师兄们帮你解决了他!”
段烟弯起嘴角禁不住的想笑。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一个二个都先预约为自己出头了。
自己从来都是为别人背负怨恨,为别人将双手沾满鲜血,为别人从容赴死。没想到有一日还会有人信誓旦旦的为自己出头。
她笑意暖暖:“好,没问题!不过先说好如果哪日我被欺负了,师兄们没来帮我的话,我可是要翻旧账的啊!”
三人似极有信心的齐齐的点了点头。
洛语遥摇摇头似无可奈何的微微笑了笑道:“你个小鬼灵精!你乱跑弄伤自己,本来我还指望你师兄们好好罚你呢,结果罚倒没罚,你倒先讨起来好处了啊!”
段烟吐了吐舌头。
我师兄们说好保护我的!
那水绿蚕丝绣袍的少年突然问道:“小师妹你什么时候掉到往生河里的啊?”
段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额,就是六皇子喜宴前,当时我从河边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白衣上绣兰花的少年拧了拧眉头:“你怎么没和大师兄一起赴宴,而是去往生河那么偏僻的地方了?”
段烟无奈的耸耸肩,看向于修凡。
于修凡:“烟烟赴宴前突然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办,让我先去,说自己等会便会到席的,我也就没多想......就让她去了.....”
那赤冠少年面色变了变,眸光看着于修凡当即一沉:“烟烟还小,什么都不懂,修凡你也是的,你是烟烟的大师兄,一门之长,其他事暂且不说,师父让你跟着语遥上天来,就是希望你能帮着看着烟烟,别让她出什么事的,怎么她说要去哪,你也不问,也不跟着,就任由她乱走?!”
段烟反过来幸灾乐祸的看着于修凡。
于修凡瞥了瞥段烟,又看了看那赤冠少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似斗败的公鸡一般立着,突的就不吭声了。
段烟脸上的笑僵住了,看于修凡沉默不语的样子.....
这事不会他真以为是自己的错吧!?
她面上有些讪讪,其实在她看来原身落水和于修凡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季舒玄也说了原身仙法比师门里最早封君的四师姐还厉害,那原身要自己跑去别的地方,于修凡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啊。
看着于修凡被责备的闷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段烟有些不忍让他背这个黑锅,便试探的眨眨眼开口道:“这也不是大师兄的错啦,是什烟自己的意思,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倔脾气,大师兄就是想拦我,也拦不住我啊,确实是我不顾大师兄劝诫,自己跑到往生河边去了。”
段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交代了个清楚。
赤冠少年本面上怒气冲冲,但听着段烟认真的全盘交代着,倒也缓和了脸色,点点头另问道:“那烟烟现在可还记得我是谁吗?”
前事这下可便算是揭过篇去了。
剩下的白衣少年倒也一窝蜂的涌上来,个个皆指着自己的鼻子七嘴八舌的问着。
段烟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笑了笑,眸中浮上歉意的神色。
白衣少年们见此颇有些失望的样子。
洛语遥走上前来拉着段烟的手给段烟一个一个的介绍道:“刚问你过得可还顺心的是你二师兄于修心,这个白衣上绣了兰花的是你三师兄于修言,前面穿一身黑的是你五师兄于修语,那个穿水绿蚕丝衣袍的是你六师兄于修性。”
好一个心性言语!
段烟赶紧挨个的福了福身,叫了声师兄们好。
白衣少年们亦一揖,齐齐喊了声小师妹好。
陆压刚进了屋,就看见段烟和师兄们互相行礼,他撇撇嘴:“本君瞧着,烟丫头这是把自己干下的糊涂事给你师兄们交代清楚了?”
段烟脸上带了些赫然的点点头。
二师兄开口道:“小师妹已给我等讲清楚了,这下也接上了修凡,洛瑶和烟烟,不知我们何时动身启程去法会?”
陆压拿起茶盏,似极渴的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茶,才开口道:“我刚从道行天尊那回来,他说是今天下午启程,我作为他的师叔,可不能比他更晚,咱们就收拾收拾东西,等会便出发吧。”
二师兄仿若习以为常,转身便打点师门几个赶紧收拾东西了。
段烟却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死老头子不仅又臭又硬,还爱攀比!不过也不敢面上说,心下骂了骂倒也老老实实的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片刻后,师门就到齐了,一行人施施然的便向空明天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