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女子果然泼辣,敢做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常言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宋女子从来就只能有一位情郎,那就是她们的夫君。而大夏女子却没有大宋女子那么多的礼法限制。
南小红她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来去如风,不带尘埃。一时间,梅如烟心里也全是艳羡。不过,那毕竟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抽丝剥茧般地分析了起来。看南小红与这人说话的样子,傲然之气颇盛。若非久居上位,是不会有这样的气质。再加上自己听说和眼见到,南小红接连经历过几次生死考验,她的身手和智慧都不是寻常男子可比。
看来不管南小红出身如何落魄,但生活在鱼群中的龙毕竟不是凡物。将来若有机会,她必定能在将来的大夏朝堂上大放光彩,成为名垂千古,功在一时的宗室女相。
梅如烟真的很担忧,殿下对南小红始终不改的深情让她头痛不已,韦如音的身份和韦家的助力,已经是她能说服太后赐婚的唯一筹码。如果这个聪明能断的南小红愿意嫁给殿下,对殿下的帮助一定比韦家还大。那么太后还会为她做主吗?她不知道该怎么瞒住这一点,她真的害怕南小红用这一点来抢走殿下。
梅如烟心头乱想,那男子却已经展开行动,他厉声斥责南小红道:“你别做梦了。那个男的,他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我刚刚看见了,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是白费劲了。”
这话比什么武器都管用,南小红气的浑身发抖,半晌后才从静默中清醒,她痛苦地大喊道:“你住口,你住口。”
那男子则连声道:“我偏不住口,我要撕下你眼上蒙着的那块黑布,我要你看清楚事实的真相。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有我对你好,即便被你百般用言语伤害,也不肯离开你。而那个男人呢?他不过是生了副好皮囊,肚子里却全是草包。你为了救他的命,才演了一出那么烂的,绝情绝义的戏。他居然如此轻易就上了当。眨眼就离开了你,爬上了别的女人的床。这种男人有什么好。”
梅如烟这才明了这男子是谁。怪不得怎么看他都觉得眼熟。那日与殿下大起争执,还把殿下重重掷于地上的原来就是他。梅如烟应该很恨这个男子给殿下下毒。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能有接近殿下的机会。
对这个没见过面的男子,梅如烟却觉得自己和他很是熟悉。感激与憎恶的感情参半,另外还有一些同情夹杂其中。毕竟他们都是爱上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而且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们的心头挚爱,偏偏是一对互相深爱的恋人。
南小红已经喊到声音嘶哑。那男子却仍不住口。突然,南小红安静了下来。她什么话也不说了,整个人猛地一下坐在床上,震得灰尘纷纷而下。南小红却安静得不像活人。
那男子显然被南小红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给吓到了,他再不敢多说什么。屋子里顿时是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许久后,南小红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猜到了。从你要我假扮和你旧情复燃之后,我就想过阿旭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我。”
那男子急切道:“那你还。”
南小红打断了那男子的话语。“不过,就算提前知道怎么样,我还是会选择去圣湖找万年珍珠,还是愿意为他失去我的头发。因为我爱他,所以哪怕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没有回报,甚至可能是为他和别的女人绣嫁衣,那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平安开心地活着,哪怕给他幸福的人不是我也行。”
“虽千万人吾往矣。”南小红最后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梅如的心中却顿时放上了千斤巨石。
千百年来,能做到这话的,能有几人。南小红的话很简单,但她的行动却完全解释了这句古言。圣湖水蚀骨灼心,还让她失去了三千秀丽青丝。可是她仍旧没有后悔。现在就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仍然会不顾一切地为殿下付出。这句说起来容易的话,里面充满了她对殿下的深情厚谊。
只听得梅如烟快气炸了肺腑,只因她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而床边那男子应该也是同样地愤怒吧。不然为什么他在不停地摔东西,来宣泄怒火。
可是那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没完全停止,那男子又语气温柔地对南小红说:“没关系,既然你已经和他分开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完全回头。”
梅如烟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南小红毕竟已经跟殿下分开了,再深厚的情意也会被岁月抹去。与其在那里硬是计较,还不如装成面上大度不计较,以后再用柔和手段慢慢让南小红接受比较好。
南小红却似乎看穿了那男子的意图,她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那男子。那男子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尴尬的气氛。继续说道:“现在跟我回去吧。我会跟大巫祝打声招呼,把这届青巫女竞选前三强的奖品给你治病。“
南小红完全不说话。可是她那个样子就等于在说:“用不着,我说过了我不会受你恩惠。我会自己参加青巫女竞选。”
男子再不复刚刚的温润公子模样,他如同屁股上着了火一样,着急地说道:“小红,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以你的身手,很容易就会成为这届青巫女竞选第一名。
那代价是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一旦成为青巫女,就等于在三个月后,就得成为下一届娲皇庙大巫祝。
那时候你就得按规矩,将自己纯洁的处女之身献给娲皇娘娘,以求能和娲皇娘娘沟通,减少天灾的次数。
虹儿,将一己之身奉献给大夏百姓,听上去很高大。可是这也代表,你终身都再无法嫁娶。就算你父,父亲的权势再大,他也改变不了大夏这自立国就有的规矩。”
南小红笑了,可是那曾经令人一听之下,就能感到快乐无比的笑声。这时候再听来,却只让人想流泪。“这样也好。我此生不能与我心爱之人相守白头,这已让我日日痛入骨髓,难以自拔。与其以后像行尸走肉一样度日,或者是像这段时间里,每天喝酒来派遣生命。还不如在自己剩下的生命里做出些有意义的事。帮助百姓,看到他们幸福,我心里得到的那点快乐,才能让我勉强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