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如音见到宁旭的时候,他正在和南小红打闹。不,正确地说,是宁旭正把手里烤好的鱼喂给南小红吃。
“哎呀,阿旭。这块鱼太烫了。”“哎呀,阿旭,这块鱼太咸了。”女孩任意地挑剔男子手里拿着的鱼,整个人在那里无理取闹地撒娇。但是宁旭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和愤怒。只见宁旭轻轻吹那块冒着热气的鱼,但他不敢太用力,以免得一会儿鱼冷了,吃进女孩肚子里会让他不舒服。然后他用素来不染阳春水的手抓起一把盐,洒在了那条据说太淡的鱼身上。
整个过程他做得熟练至极,似乎以往已经做了很多次。他身旁的女子则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笑得没心没肺。眉眼弯弯,像是新月初升。嘴唇小小,好似樱桃一点。这个叫南小红的女子,她并不算倾国倾城。可是她现在的模样明媚娇艳,却像极了春风袭来,满树怒放的桃花。
这幸福的样子,直接就让韦如音想起了从前。跟阿旭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幸福。不,不对。自己比眼前这女子美貌上千倍、以前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阿旭也是如此细心体贴。可她当时是怎么想的的。觉得他这么做是理所应当,觉得他贵为王爷,却做这种下贱的事情,实在是有失身份。于是她嘴上称赞着阿旭,可是之后光滑如玉的手,也总下意识躲避着,阿旭带有灰的手。
也许是自己太有自信吧。总觉得自己贵为大宋第一美人,任何男人都难以逃脱她的手掌。所以,当时听到大夏细作传回来的消息,说阿旭和一个大夏女子来往过密。她也是以为,阿旭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狠心绝情,而暂时把那个大夏女子当成了替身。阿旭是一个用情很深的人,绝不可能在短短数月间就爱上其他女子。直到她收到了梅如烟的信函。
女人的直觉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个叫南小红的女子,她的威胁,绝对不输给一头老虎。梅如烟有多爱阿旭,阿旭不知道,可她看得清楚。就算让梅如烟陪阿旭去死,恐怕她都不会皱皱眉头。
这样深爱阿旭的梅如烟,却写信给自己求救。希望自己和阿旭重修旧好。如果不是那个南小红实在是太大的威胁,恐怕撕裂梅如烟的手指,她也绝不会写出那样言辞陈恳的一封信。好像只要自己不跟阿旭和好,他就会立刻掉进洪水里,被洪峰吞没。
于是,她来了。看到她的第一眼,韦如音清楚地看到阿旭眼里有惊慌,害怕,却唯独没有惊喜。阿旭他下意识地就挡住了南小红的眼睛,好不让她见到自己。南小红很是意外,她一边像只被提溜起来的猫儿那样挣扎。一边活力十足地大喊道:“你干什么,猪头旭。快松手,再不松手我让你变成真的猪头。”
阿旭丝毫不理会南小红的威胁,他强作镇定,笑眯眯地对南小红说:“就是突然想和你玩个游戏。”
“什么。”南小红不挣扎了,她竖起了耳朵静静聆听。
“你现在蒙上眼,数到一千。这样你这个小笨蛋就一定找不到我。”
南小红不服气,可是语气却像撒娇:“谁说的,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我一定找得到。”
“那好,现在闭上眼睛,在数到一千之前,绝对不能睁开眼睛。”
从头到尾,阿旭的眼神没有停留在韦如音身上。只是最后,他一把就将韦如音扯进了附近的一件屋子里。那反应好像韦如音是一坨狗屎,很明显是避免让南小红看到如音郡主。那副护短的模样看在梅如烟眼里,也不由得替如音郡主感到难过。
果然屋内的两人对望许久,阿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反而是韦如音先受不了这种静谧到诡秘的气氛。先开口打破僵局地问道:“旭,你还好吗?”
宁旭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就快点说,一千下很快就完了。”
韦如音满腹话语,这时候都说不出来。犹豫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刚刚那个是你新结交的女子吗?看上去很可爱,招人喜欢。”
宁旭悄然一笑,如夜间昙花盛放。淡淡说道:“挺有眼光。那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不过你说错了。她不光只是我新结交的女子,还是我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妻子,唯一的挚爱。”
纵然韦如音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句话伤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但想起自己阿旭十多年的情分,姑母临行前的嘱托,还有韦氏一族的将来。她还是压下了脏腑中的痛楚,勉强开口道:“没关系。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既然你喜欢那位姑娘。那你放心,你大可以纳她为妾。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我们一家人和睦高兴地过日子。”
阿旭忍无可忍,站起身子就走。韦如音再不顾什么自尊骄傲,她紧紧抱住了阿旭。哀求道:“阿旭,不要走。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可是,我也是被逼的。”点点珠泪洒落,恰似芙蓉泣露,牡丹滴血。比起梅如烟的楚楚可怜,美貌胜她百倍的韦如音做出这副柔弱堪怜的样子来,更加惹人心痛。
阿旭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先是愤怒痛心,然后是忧愁烦恼。最后变回从没有起过波澜的古井。就连声音都是死水一样地平静:“已经过去了。”
这短短五个字犹如一块巨大的石碑,彻底隔绝了阿旭和韦如音之间所有的可能。韦如音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怒喊道:“难道全是我的错吗?其实仔细想想,你也很自私。一面说爱我,一面又无法停下对付韦氏。你知知道我每天夹在爱人和亲人之间左右为难,就像石磨里的豆子那样,快要粉身碎骨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才会选择背叛我,嫁给太子。”阿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韦如音的话。这下子,轮到韦如音的脸上开了颜料铺。红的,黄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一旁看着的梅如烟心里像着了火,她不停地念着:“如音郡主,快点上啊。你不是殿下最爱的女人吗?只有你才能让殿下迷途知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