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强？”卜艾特的微笑明显凝固了一瞬，“你指的是？”
“嗯……神经强度？”
黑发少年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口齿有些含糊，看起来是很确定的样子。
“噗。”杰西卡忍不住嗤笑出声，“我说你是哪里来的菜鸟？提高神经强度请直接联系第五区治疗中心的家伙，只要你出得起储存点，他们可以将你的神经改造得像英雄候补生那么强大。”
少年点点头，像是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如果不能的话，那么请问你们还招人吗？”
——这是什么情况？不能接受他的任务就反过来求取任务吗？
杰西卡目瞪口呆，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无知而又无畏的菜鸟。
相较杰西卡明显不信任的表情，卜艾特的反应就淡定得多。他很快收起了面上的惊讶，恢复了原先的好脾气笑容：“请问你知道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你们……是飞艇驾驶培训中心？或者运输中心？”少年犹豫了一下给出了他的理解。
杰西卡简直要喷笑出声。难道看到工作间里有飞艇就是培训中心么？这个菜鸟完全什么都不懂，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那你来培训中心……或者运输中心是打算做什么呢？”卜艾特不轻易得罪任何人，出于谨慎他又问了一句。
“我需要储存点。”
“那么你应该直接通过网路发布的任务来赚取，那会轻松很多。”
“可是，我需要非常多的储存点……我什么都能做，学起来很快的。”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急切，落在杰西卡眼里，和任何穷疯了又想不劳而获的家伙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拜托，”她终于忍不住出声嘲讽，“我们所有人，都是从菜鸟任务开始，一步一步积累起信用等级和完成率的好么？哪有一开始就想接大鱼的？你想要储存点来进行神经改造，我还想要一晚上成为英雄候补呢。”
“够了，”卜艾特打断杰西卡的抱怨。他脸上并没有愤怒的神色，但杰西卡知道，他不会允许这样的菜鸟继续浪费他们的时间——虽然大部分时候，时间在乐园中没什么意义，但不包括有任务需要准备的情况。
“抱歉，你似乎并不清楚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而且我们现在并不缺人手。”卜艾特瞥了眼杰西卡，示意她赶人。然而还没等她动作，从少年进门起就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吉米突然开口。
“我来吧。”
虽然不知道吉米想什么，但是见他难得主动，杰西卡乐得偷懒。
“你要去哪？”吉米微笑，神情温和，看起来脾气好极了，和面对杰西卡时完全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确定吉米面前的是个样貌普通的男孩子，杰西卡几乎要以为他又有什么不良企图。
“嗯……”少年低头，似乎在查找什么，“去阿波罗区吧。”
“坐标给我，我送你过去。”
“哎？”少年微微瞪大了眼睛，“不，不用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怎么回去？坐慢吞吞的空间列车么？”吉米眨了眨左眼，“新手的储存点可不好挣，你应该刚建立私人地图吧？剩下的肯定没多少，还是省一点吧。”
“你怎么知道？”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安。
吉米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别怕，我没有偷窥你个人信息的意思，也做不到。不过你一直穿着新手系列的黑袍——刚才杰西卡说了，我们都是从菜鸟过来的。”
“但是……”
“没事，”吉米露出一个足以迷倒大多数审美正常的人类的微笑，“就当是给我个服务新手的任务吧。”
少年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我真的能够自己回去。节点跳跃还是很方便的。”
“啊？”
“跳跃？”听到少年的话，吉米和杰西卡同时出声，露出古怪的表情。
“你是说你……从阿波罗区过来是直接跳过来的？”
阿波罗区和墨丘利区之间隔了至少有60个节点，而正常人类能承受的极限大约是在30上下。
少年点头，随即又露出了那种新人特有的茫然不安的表情：“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杰西卡记得自己第一次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与设备进行节点极限跳跃时，从高速通道出来后，整个人像是被拆散成了数据碎片一般，那种感觉比宿醉还要痛苦一百倍——至少宿醉还可以通过呕吐来缓解不适，但是在乐园中，数据化的肢体除了干呕外什么都办不到。
而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居然告诉他们，他可以进行60次节点跳跃？
“不会是吹的吧？”杰西卡狐疑。能够承受节点跳跃的次数和神经强度成正比，并且对人类来说，一旦到达极限值，每提升一个节点，对神经强度的要求成几何系数上升。
“要不我们出去试试？”吉米说这句话时望向了卜艾特，后者冲他回点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
两人大约消失了半个小时左右，杰西卡估算了下，大概是30次节点跳跃的时间。而当他们重新出现在工作间时，结果再明显不过：一个已然趴下，一个还站着。
少年看起来依旧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成像不算十分清晰，但稳定无比，没有任何数据坏点或者碎片，神情中除了有一些不安之外，没有任何异样。而他背后的吉米显然已经到了极限，进入工作室的瞬间就跪趴在了地上。
——这简直是怪物一般的神经强度。他真的是人类吗？
杰西卡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认知。
而他们的老板卜艾特在看到少年进来的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
“真是不错……”他直接无视得力手下吉米的惨状，像个喜新厌旧的怀春少女般，踮着脚尖来到少年面前。他似乎怕惊吓到后者，特地在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手合十，用轻柔得让杰西卡暴起鸡皮疙瘩的口吻低喃，“你们知道吗？我有一种美妙的预感。”
“什么？”杰西卡有种不妙的预感。
“杰西卡，你带他再去做一下神经敏锐度的测试。用ICARUS7758号地图。”
“你确定吗？让菜鸟用噩梦级别的飞行航线来测试神经敏锐度？”
“确定。”
“那个……”少年终于插上一句话，“请问是需要我进行神经……测试吗？还要飞行？但是我并没有学过如何操作飞船。”
“杰西卡会教你。”卜艾特搓手，“而且你不是说你学东西很快吗？那么就让我们看看你学得到底能有多快吧……如果你能通过那张地图的测试，我会给你一个任务……大任务。保证你做三年新手任务也绝对赚不到那么多储存点。”
“……”
“如何？你愿意接受吗？”
“现在确实需要人手。你知道，每当庆典到来的时候，人类激素的分泌会达到峰值，最容易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办公室内，密密双手交抵下巴，皱紧眉头，仿佛深受困扰的样子，“而庆典的顺利进行无论是对乐园住民还是对人类来说，都是意义非凡。”
“真的需要我吗？”十三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兴奋的模样。
“……是的。”虽然难得看到十三对任务如此积极的模样，但密密完全高兴不起来，“所以一会儿请自行去第三区治安中心报到，那边会派治安官和线人同你一起行动。”
“好！”
“再重复一遍任务内容？”看到十三兴奋的模样，密密莫名感到不安。
“近期自杀事件导致的人类数据变异情况越来越多，而我们怀疑真的存在幕后黑手操纵一切。根据线人的举报以及我们的调查指示，上个月自杀变异的13人多少同尼普顿区某个私人性质的社区有关。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同线人一起潜入，调查自杀变异的来源。”
“同时保证线人的安全。”密密补充了一句。
“是。”
“还有不要滥用武力。”
“是——”十三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密密的习惯性啰嗦又开始感到不耐。
“去吧。”密密话音刚落，便看到十三像久闭的小动物般雀跃着离开。
望着少女消失后留下的信息残影，他不禁叹了口气，调出通讯名单，点开“上级”一栏中的‘MARS’：
‘M.M.：她已经接受任务。’
‘MARS：哦哦哦，小兔子终于过来了吗？’
‘M.M.：……报告，请问任务难度等级确实适用于“使者”吧？’
‘MARS：你怕什么？’
‘M.M.：只是为了确保下属的安全罢了。’
‘MARS：呵呵，自诩为监护者么？’
‘M.M.：请问……’
‘MARS：啧，你的作风怎么和你那死鬼上司一样，整天和个人类似的黏黏腻腻，实在讨厌。安全，对她来说，绝对安全。’
读取最后一句话时，密密仿佛看到了那只白毛野兽露出的微笑，出了名的自信而又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