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看看吧。”江寒雪规劝着,女人却不动,他伸手没费什么力气便将盒子拉到自己面前,笑道:“看看皇帝陛下赏赐了什么宝贝。”
长指一挑,盒盖上安装了弹簧,砰地一声轻响便弹开,他看着里面的东西,微微一愣,再看身侧女子的脸,已是满满痛苦和悲切。
盒子里是一把刀,一尺长,两指见宽,薄如蝉翼,通体血红。
刀柄上连着一只手,是早已枯槁的手,肌肉和皮肤早已褪去,只剩下一把森白枯骨,五根纤细的指骨,连着一根骨头。
是息红月的手臂。
她猛地盖上那盒子,不忍再看。
“是你的……”听见男人的问,她轻轻地点头,泪水随之滑落,是她今日第二次哭。
她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哭了。
知道轩辕北欺骗她时她没有哭,遭遇亲人背叛的时候她没有哭,被威胁羞辱的时候她没有哭,就连被千刀万剐几乎被肢解的时候她没有哭。
只有在以为快要死的时候哭了,还有,就是今天,就为了与那个男人的“最后一次”,为了这么一个破东西哭了。
晶莹的泪珠落在一个人的手心里,江寒雪的手掌很粗糙,但是他心并不粗糙。他清晰地感受到女人的悲愤和伤痛,心中是小小的触动着。
嘶地一声,男人掌心里起了淡淡的烟雾,有些寒气拂上了女人的侧脸。红月侧眼看去,自己的眼泪凝结成了一片晶莹的冰片。
“这……”她抬眸看着江寒雪,这好像不是展示他深厚内功时候吧。
“有趣不?”他将掌心递到她眼前,讨好地看着:“这叫‘凝水成冰’,是我的独门绝技,我还可以继续凝冰,你再哭一些啊。”
红月却扑哧一声笑了,抬起袖口轻拭着眼角:“已经哭不出来了。”
“那就好。”江寒雪淡淡地道。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的好天,轩辕北已不知何去。
红月将马车让给了愿打愿挨,自己则与江寒雪各自则牵了马。
“我不在,你们两个万事小心,切不可招摇。”她最后嘱咐着两兄弟,送上一个包裹:“里面有我的书信,你们两个回北玄之前,先去一趟****阁找****先生,向他打听一个人。”
“谁?”愿挨不解,接过包抱背在背上,感觉沉甸甸的。
“风十三。”看着愿挨抖了一下,红月依旧强调:“他的生平经历,要一字不落,还有,去查他和太后萧罗的关系。”
“太后?”不只是愿打愿挨,江寒雪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错,如果可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查清楚。”
愿打愿挨茫然地点点头,见红月翻身上马,连忙又道:“姐姐,有件事,要告诉你……”
红月示意他说。
愿挨却反倒吞吐起来,缩了缩脖子,抬眼偷瞄,见她神色无异,才小声说道:“那个……狗皇帝的后宫里,好像有个妃子给子怀孕了……好像叫什么昭仪……”
月昭仪,映月。
红月挑挑眉,除此之外再无半天表情。
愿打愿挨琢磨不透,看向江寒雪,江寒雪也茫然。
片刻后,只听女人道:“时候不早,该启程了。”
“姐姐,你要去哪里?”
她调转马头向南,望着那一片长空无云,红唇开阖,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云泽。”
南方云泽,多沼泽瘴气,毒蛇猛兽,民风野蛮,有食人风俗,人间一处至凶之地。
正值八月下旬,正是雨水大盛之时,边境丛林密布,沼泽深潭被长长的草籽覆盖,看不出一丝痕迹,一步差池便要泥足深陷。
“幸好你我轻功都还可以,有爹的辟毒丹,走过这片林子应该不成问题。”红月似乎对此行颇为乐观,两人已在林中走了两日,毒蛇猛兽也有遭遇,往往都是她一刀解决,左右也嫌新的兵器杀气不足,权当是祭刀了。
江寒雪点点头,抬头看天,头顶厚厚瘴气挡住了日光。他忽而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身后传来女子的问。
江寒雪左右来回看了几遍:“我们好像迷路了。”
“不会吧!”红月一惊,在周围检查了一圈,最后站在一棵粗壮的榕树前,定定地看着那粗糙的树皮,上面有她早间刻下的花纹,一滴汗水子额头滑落脸颊。
“我们走了两日,难道一直在原地打转?”她转身看着江寒雪:“你还能分得清方向吗?”
江寒雪摇摇头,一直以为是一路向南,可是现在来看,这密林之中,不见阳光,只能隐约判断出时间,上下左右前后看去,满眼的绿,统统都一个样,哪里有什么东南西北。
红月叹了一口气,她也是分不清了:“我们再找找吧,我记得这个记号,是我昨天下午刻下的。”
迷路而已,不可能坐下等死。两人将四周方圆半里搜寻了一遍,试图找些可以判断方向的线索,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沿着来路往回走,半天后发现他们彻底迷路了。
“如果我们是顺着东西走,那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狭长的林带连成一片环在边境之上,因为瘴气,夜间看不见星,白日里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太阳的方向,根本无从判断。红月有些懊恼,瞧见江寒雪那被汗水浸湿的衣领不由自责:“我该带罗盘来的。”
话音落,江寒雪俊眉一挑,喜道:“我有办法了。”
红月心中微动,只见他眸中闪过一道光亮,修长的身子已经朝她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