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欠我的人情并没有还清。”她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星灭迎上她的目光,那双眸中,过分的清澈坦然。片刻之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楚逍遥挟制我解散了组织,但只是云泽总堂。凭借此‘诛天令’,可调遣江祈境内所有的杀手。”
一块巴掌大的古玉,通体玄黑,在半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红月伸手接住,感到其上带着不小的力量,掌心阵阵发麻,从玉身传来的阵阵寒凉,即使在这炎炎秋日,也直沁人心。
繁复而诡异的花纹,是“天诛地灭”的图腾,有了它,便可以将这组织收于她的麾下,虽然只是一部分,也没有如诛绝星灭般绝顶的杀手,但仍然是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她凝视着墨玉上流过一线冷光,再看向桂花树旁,那道黑色的身影已不再。风来,无数嫩黄的花瓣,纷纷洒洒地落下来,落在女人的头发和裙摆上,像是染上了,再不落下。
来到瀛都的这一天,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冷风送来大片的云雾,遮得天昏地暗,鹅毛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只一个上午,青灰的道路、漆黑的屋顶,皆被大学覆盖,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雪帘雾帐里。
前面没有了路,脚踩下去,足陷了半尺深,雪花密密地洒着,似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什么瞧不见。只站了一刻,头顶、肩膀、手臂上,便积了一层厚厚的白。
她扯动衣角,抖了几下,白色成块掉落,露出笼罩全身的黑色斗篷。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半晌容颜,只露小巧的鼻端和粉唇,下巴精致纤细,一片雪花飘在她唇边裸露的肌肤上,被那身体的热度一灼,化为晶晶亮亮的水珠,那肌肤被黑斗衬的苍白,于漫天雪色一比,竟还白上几分。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挑指扯动衣带,挥手拉下那一袭负重般的外袍,才见其下女子窈窕婀娜的身姿。那女子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纱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除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肌肤间少了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这漫天大雪下,她亭亭而立,任由雪花钻如脖领,不见一丝颤抖狼狈之色。
“爷,我们到了。”
将黑斗挂在手臂间,回首嫣然一笑,有如云霞初动,美玉生晕,明艳无伦。
藏蓝的车帘稳稳垂落,任由车外风雪大作,也掩的风雨不透。直到一只修长宽厚的掌从一侧穿出,慢慢抬起,帘内的男子面庞坚毅英俊,眉心透着一股睿智跟沉稳。
“流莺院?”武烈抬头望着漆红的牌匾,笔直的剑眉微微拢起:“不是对面么?”
“爷的身份特殊,我们先在这里望望风。”瀛都繁华,四方商贾皆汇于此处,被宽阔的玄武大道一分为二,在最为繁华的地段上,云雨楼与流莺院遥遥相望。同样阔气的楼阁,做着同样的行当,同样也是人来客往,而那名气,却是天差地别。
怪就怪,云雨楼里那位天仙似的的姑娘。
武烈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爷,谨慎一些也是应当的。”
“那就这吧。”车厢里面出来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
武烈弯腰跳下马车,然后回身将车帘掀的更开,露出坐在车厢里侧的男人。
凤宫弦的脸过分苍白削瘦,依旧剑眉星目,俊美非常。他一袭青衫,外披着华贵的狐裘,墨发以青绿的玉环高高吊起,神似冷峻,全身上下难掩高贵气度。
寒风夹着雪花卷过来,他轻咳的两声,肩上雪白的狐裘随之颤动。老奴连忙撑着伞,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下了车,红月武烈让过道,伴着他走入大门。
流莺院的老鸨儿翠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大雪的日子里门庭冷清,却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自个儿的门前,从上面下来的那位爷,那通神的气派,她纵使阅人无数,也见所未见,赶忙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我说这几位爷,瞧着面生啊,想必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鸨儿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红月脸上。
瞧这姑娘可与合欢那小妖精的不相上下呢,可偏偏身上没有那股风尘之气,要是能在她的楼里做个清倌……老鸨儿不由想入非非。
红月知她心中所想,冷下脸来,美目一瞪,刀子一般戳去:“我家爷要赏雪,就要你们临街的那间阁子。”
她声音清澈冷冽的逼人,直比那门外风雪还甚几分,翠姨直觉脊背一寒,自觉失态,赔笑着将几人引入高阁楼。
一边凤宫弦坐定,武烈往翠姨怀里塞了一张银票:“烫壶酒来,随便上几道清淡小菜。”
翠姨见着那数额喜笑颜开,招呼着去办,不到一刻,几道精致的酒菜摆上桌面。
红月亲自斟茶,不动声色地确认过没有问题,才递给凤宫弦。
“翠姨,我们初来瀛都,人生地不熟,不知你这对面是怎么回事,这大雪的天里,怎么还这这么热闹?”武烈用下巴指了指窗外,这间阁子正对着的,便是云雨楼。同是青楼,那里明显比这边喧嚣,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里,街边没了商贩,对比的分外鲜明。
“嗨,还不是因为那小妖精。本来我这院子里的姑娘也是城里顶尖的,只是几年前,不知云雨楼的流行云从哪弄来一个叫合欢的丫头,那模样……啧啧,硬是把全城的爷们儿都勾走,当年的初夜可标出了六十万两哪,算现在陪夜的价码也有五千,足足比我这的头牌高出四倍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