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上朝之时,左相沈非忽然站出来,向卫王举荐一人。
“此人名叫谢冬,师承庞功。依老臣看,此人的才华,不在庞功之下,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王惊讶之际,问道:“可是那个修建了江淮渠与上林宫的庞功?”
“正是。”
“庞老先生的徒弟,必然有过人之处。”
“此人找到我府上,自荐想要在安陵修建不下于江淮渠的工事,说是修好安陵渠以后,安陵不再会有涝灾,还能疏导水往北,灌溉安陵北的一片平原。此后,安陵不会再有今年这般严重的水患,甚至还能如江淮一般丰饶多产,我卫国,也许能兴起,如吴国那般强大。”
此言一出,众人只在心中想,这人当真狂妄。
卫王却是听得精神大振,道:“说得好!哈哈哈哈哈......此人在何处?孤王要见见他。”
沈非道:“此人,正在殿外等候。”
“叫进来。”
“是。”
谢冬进了大殿,见到了一国之君,也不曾怯场,不卑不亢,“草民参见卫王。”
卫王问:“听说,你师承庞功?”
“是。”
“听沈相说,你的本事,在庞功之上?倒是狂妄!”
“草民未曾与师傅好好比试过,草民也不知与师傅谁更胜一筹。至于那些传言,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那庞功如今何在?”
“师傅几年前就去世了。”
卫王愣了一下,“倒是可惜了。”
卫王想尽揽天下人才,壮大卫国,图谋天下。这位庞功,说不得也能收入麾下......可惜了。
卫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听说,你想建一座安陵渠?”
谢冬点头,“是。”说着,他呈上了图纸,内侍转交给卫王。
卫王看了许久,才看出些门道,但还是有很多不懂之处,就让谢冬上前解释。
谢冬侃侃而谈,说尽了此次工程的利处。疏导沟渠,分流水路,饮水灌溉......
卫王听得很是满意,道:“庞先生的高徒,果然非同凡响。不知你修好这安陵渠,要多久啊?”
“若是有十万劳工,修建十年可成。若是有二十万劳工,修五年,若是有三十万,不到三年。”
卫王愣了一下,众大臣也议论纷纷。
“上哪去找这么多人?”
“为了修这一个水沟而征丁,劳民伤财,恐怕不妥。”
另外一大臣也道:“王上,今年灾害连连,百姓已受其苦。此时若是征这么多人来安陵建这一个工事,怕是百姓多有怨言。”
“王上三思。”
“王上三思。”
卫王沉着脸,与沈非对视一眼。
沈非明白卫王想要做什么。修建这个安陵渠,卫王势在必行。
为了牵制楚然与晋南王的两支军队,卫王在这几年发展了两支军队。一是卫国东境,何远道的剿匪军。二是藏在暗处的一支军队,驻扎安阳,由大皇子掌管。
卫王想修这安陵渠,如今需要十万人,这一支安阳军正好可以用上去。但安阳军却是不可在此时暴露的。所以,可以借用其他名头把这些人安排上去。
沈非站开口道,“王上,微臣有一法子,或许能解这两难之局。”
卫王问:“你有何法子?”
“东境祸害我国的流匪困扰我国多时,何将军与他们纠缠多年,但成效不好。流匪与日俱增已成大祸患。他们成为流匪是因为生计,若是我们征召他们来为我们建安陵渠,既能缓解东境流匪之患,又能修好这安陵渠,一举两得。”
沈非一党的人纷纷附和。
“这倒是个好法子。”
沈非之前已经见过谢冬,今日才引荐给卫王,应当是早有打算了。
卫王最后决断:“便如沈相所言。孤王今日特封谢冬为公输府典事,主持修建安陵渠。沈相协助他,从边境招揽流民,尽快建成安陵渠!”
“是。”
大皇子这边的赈灾之事井井有条,步入正轨。受灾群众聚集在北岸的高地,聚集在一起生存,每日领着大皇子发放的粮食度日,等待着洪水退去。二次爆发的瘟疫也在文少吟的建议下,安排的有条有理,瘟疫没有蔓延开,一部分染瘟疫的人,也在随行大夫的救治下好了起来。没能救回来的人,被大皇子下令放火烧掉。
只是,这瘟疫来的蹊跷。甚至还在随行的人员中蔓延。
这是冲着大皇子来的。
文少吟早有防备,给大皇子找了替身,大皇子安然无恙。
太子又频出杀招,但都被文少吟一一化解。
这时沈非带着谢冬到了,跟着遭遇了一阵刺杀,险些丢了性命。
沈非心中气愤,觉得这太子着实不上台面,又看到才智能力人品皆佳的大皇子,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他拉着大皇子站到了高台上,指着远处安陵渠修建的地方道:“有了这安陵渠,安陵便会变得丰饶。殿下,作何感想啊?”
大皇子侃侃而谈:“今日民生艰苦,明日百姓富足。卫国,也未必不可筹谋天下。”
沈非满意地点点头,道:“王上与老臣都期待殿下能再兴创举。”
沈非瞧着四下无人,对大皇子道:“此次老臣奉王上旨意来,助谢冬兴修安陵渠,招纳东境流匪。殿下可知其中之意?”
大皇子手上有卫王交给他的安阳军。这意思是,借流匪之名,将安阳军秘密调到此处,参与修建安陵渠。这样,安陵渠就可尽快完工。同时,收编流匪,扩大安阳军实力。
这一招,当真妙极。
大皇子点头,“丞相大人放心,我明白。”
文少吟跟着大皇子来到这里赈灾,一直在出谋划策,还多次保下了大皇子的命。
洪水退去,谢冬就着手开始兴修之事。只勘测,计量,设计就用了好几日。开始动工,是在半个月以后。大皇子这几日每天早出晚归,或是去协助调集流匪,或是监督修建安陵渠,忙忙碌碌整天见不到人。
不过这几日似乎没有太子派来的人来骚扰,文少吟暂时松了口气,告别大皇子回卫都去了。
再不回去,弘文馆的韩老头子要到自己家逮人了,若是让那老头扑个空......后果不堪设想。
周瑾钰还在与景明下棋这几日事情少,周瑾钰过来看景明的次数就多了许多。周瑾钰还有意识地引导景明思考如今的朝局,下一步的打算。
周瑾钰盯着院子里的一棵梨树,景明还在研究棋局,思索半天还是想不出结果,求助于周瑾钰。
周瑾钰看了一眼,拿起一颗黑子,放下。
原本就僵死的局面似乎更僵了。
周瑾钰又下了几步,黑子越困越死,到最后一步却突然拨云见日,重获生机。
景明点点头,问道:“沐哥哥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兵书上有写过。”
周瑾钰道:“还有呢?”
“不要被表面的事而困惑。”
周瑾钰点点头。
景明很是高兴,又继续下棋,一只手拿着黑子,突然道:“沐哥哥当真厉害,无论如何困境都能将一切条件化为自己所用。”
“水之道,便在于化水为水。”
“什么意思?”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因素,顺势而为。”
景明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又不太懂。
“如今最后一支军队也暴露了。”
要光复夏国,卫国的这几支军队是关键。
西境的楚然有心投周国,北境的晋南王虽然难缠,但已经入局,东境的何远道深得卫王信任,却是沐韶光的人,着最后一支安阳军,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如今因为修这安陵渠,也暴露了出来。
“沐哥哥查探到这安阳军的底细了吗?”
也是机缘巧合,周瑾钰莫名得了大皇子的信任,护送其到安阳,见识到了这一支军队。
“不成气候,但又不容小觑。”
景明沉默许久道:“沐哥哥,我一直想问,你让谢东来修这安陵渠,只是为了引出安阳军?”
周瑾钰轻笑一声,“我若说,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这片土地的人殷足富裕,你信吗?”
景明轻声笑了起来,周瑾钰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