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儿听了不觉莞尔,心头的郁闷消减大半,暗道这司马睿果然是个聪明伶俐之人。
她见孙礼跟司马睿关系匪浅,连带着也起了亲近之意,微笑道:“他这个人啊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但却喜欢把心事藏起,看你跟三哥的感情不一般,难道这些年他都不曾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说起这个,司马睿那可是满肚子的怨气,毕竟与孙礼认识了这么多年,自己却一直被瞒在鼓里。
要不是这次幽州之行,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邋遢的酒鬼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过也算是患难见真情,感情却是比以往更加深厚。
这几天要躲避羽林卫,着急赶路的颜慕儿似乎也是闷坏了,一旦打开话匣子后便停不下来,将太行山昔日与匪斗与官斗的过往趣事娓娓道来。
司马睿在大兄司马朗那边粗略得听说过一些关于太行六道的事,此时再由当事人亲口阐述,自然是是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太行六道当年也是并州一带的草莽巨擘,如今却不再在人前闻听,心中不由微微疑惑这太行刀客后来都去了哪里,难不成就藏在要去的高阳地境吗?
十日后,冀州高阳已是近在咫尺,这也是二人的最终目的地。比起邺城钜鹿等地,此地多为山林围绕,只能算是一处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却不是有才之士出人头地的好去处。
本以为到了高阳可以好生休息一番,也算是给这几日的行程画上一个句号,没想到颜慕儿却是绕城不入,反而直奔那崇山峻岭中而去。
层峦叠嶂,千岩万壑,密林葱郁,荆棘丛生。
外野偏僻寂寥,在这荒僻之处难觅人迹,好在蔚蓝的天空,郁青的山林,让人看了不觉得有多少空旷,反而带来几分温暖的感觉。
眼下世事纷乱,也许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找到几分安逸与宁静,让人暂时忘却世间的纷争与丑恶。
再走得近些,再走的急些,在那群山之中,恰好有阵阵炊烟正袅袅生起。
二人弃了马儿徒步登山,来至巅峰之后眺远张望,只见大片农田或在山洼或在山腰,零零碎碎却错落有致;谷底则是房屋间间,虽然简陋却井然有序;偶有幼子玩耍穿梭,欢声笑语甚是亲切。
司马睿不可置信居然能在这里看到这般农家场景,虽然平常至极,却因这天时人和,心神为之一静,灵魂为之一净。
连日来颇感郁闷的颜慕儿更是心情大好,连连指着那远处的村落喜道:“司马小子,快看快看,那便是我们的家了。”
少了世间那些无味的牵绊跟规矩,不论是谁看到这般“世外桃源”的场景,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看着远处山清水秀,司马睿由衷的感叹道:“这里真美啊,这样恬然自得的地方,如果能让我生活在这里就太好了。”
颜慕儿听了之后,笑容更甚,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谷中响起鸟声,从暗处忽然冒出几个青壮。
这里地形还颇为崎岖,但这些人蹦跳如兽,形态快捷,手中背后都持着枪棒刀斧,神色中满是戒备。不过细细一看竟是颜慕儿,又个个露出喜色,笑着奔来齐齐叫了声“五当家”。
颜慕儿很是亲热的捏了捏其中一个高瘦少年的脸颊,笑道:“张小刀,许久不见,你们这帮臭小子又壮实了不少了嘛。”
小伙子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纷纷问起颜慕儿这一次又在外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的大事。
这些年轻人就像关在鸟笼里的小鸟,大多数时候只能呆在这穷乡僻壤里保护妇孺,但他们又好奇外头的花花世界是如何的精彩,因而问个杂乱不止。
面对这帮少年,颜慕儿没有五当家的架子,不厌其烦的将外面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引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们惊呼不已。
那张小刀应是这帮少年的头,见他们纠缠不停,便使了威风,假意怒道:“不用站哨了吗,都回去,要是让黑子大叔发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被张小刀呵斥过后,少年们嘻嘻哈哈的应下,向颜慕儿告知后便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才一会儿的档口便又隐与山林之中,不见了丝毫痕迹。
司马睿看得分明,想来这帮少年应是暗哨一类,果然不愧为太行山的据点,人人似乎都有武技傍身。
张小刀没见过司马睿,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却是五当家亲自带来的人,便存了好奇,想要好好的观察观察。
不过颜慕儿却是笑道:“小刀,何时有了刀客身份?”
张小刀提起这得意事,满脸都是笑意,道:“半个月前,我通过了刀客考验,如今也是太行刀客之一了,当了这帮孩子头,负责村口哨位。”
颜慕儿道:“你也大不了他们多少,不过你能这么快就获得刀客资格,可见是下了苦功的。哦对了,最近村里可有外人来访?”
张小刀瞧了司马睿一眼,见颜慕儿也不避讳司马睿,便道:“只有那童飞在五日前到了村子,后来发现当家的不在还出去寻了一次,如今正在那村尾的大院子,由张顺叔负责接待。”
颜慕儿点了点头,似乎对于童飞的到来并不惊讶。
那日众人分道扬镳之后,郝昭因为一边要护着孙礼,一边要押送李典,担心羽林卫阴魂不散,纵然他武技超群但也不敢小觑,才让童飞相伴同行。
不过童飞却不是太行中人,出身名门的他并不受郝昭调遣,将孙礼护送到太行势力接头之后,便飞马赶往高阳,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颜慕儿为了防止有羽林卫的追查,选择尽量走小道,加上风雪交加,在路程上多少耽误了一些。闻听童飞因此曾出去寻访,她的心里颇有几分感激,可也有几分沉重。
张小刀又道:“当家的,这次童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老头一个小子,我看都不简单。”
这张小刀看似鲁莽实则是个颇为心细的人,否则也不能够担当哨岗,又因新进刀客之列,更是将村中大小事务牢记于心,好随时在上峰面前表现表现。
自查知汉帝准备谋划刘虞之后,太行山倾巢而出,六道中除了最神秘的地狱道之外,其余几人各行在世身负重任,连司马家的大公子都亲自行走草莽,显然在暗中正筹谋着大事。
若不是司马睿莫名其妙的惹上了羽林卫,颜慕儿其实不必到这高阳地境,而童飞却带来了生人,无疑增加了更多的不可确定。
她不知道这是童飞自作主张,还是郝昭的安排,因而心里有些不爽,对司马睿道:“走吧,我倒要看看童飞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