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六郡十五城,因刘虞之死,已是群龙无首,纷乱无比。
公孙瓒作为昔日凌云王座下第一名将,北平太守,虽极具实力,又有张辽在侧暗助,可也不能高枕无忧,反而在成为谋害刘虞的“从犯”后,激起各地百姓反抗。
尤其是渔阳等地依旧忠于刘虞的人马,无不扯旗反抗,刘虞的烽火骑更是化整为零游荡在各地,对公孙瓒的势力造成了极大困恼。
双方内斗不断,却是苦了各地百姓,一个好好的幽州在短短十数日的时间内,竟被折腾得支离破碎。
所幸那鲜卑乌桓已被刘虞的烽火骑打怕了,虽仍旧在旁觊觎,却一时只敢试探观望,不曾大胆出兵。要不然内忧外患之下,只怕幽州会重现往昔暗无天日之况,徒废刘虞一番心血。
二人却是无暇关注这些了,他们正朝着颜慕儿的老家冀州高阳而去。
几日的快马加鞭让人疲惫丛生,尤其是司马睿这位名门子弟更觉周身酸痛无比,那大腿两侧磨破了皮辛辣的一疼一疼。只是颜慕儿在侧都不曾叫唤,他也只能强忍下去,只盼着早些能赶到高阳,再不用受这种苦楚。
这一日又是夕阳西下,颜慕儿眼看天色不早,便寻了一处稍显隐蔽的地方,招呼下马休息。
她极为熟路的点起了篝火,拿出干粮清水递给司马睿后,任由马儿在一旁吃草,自己则是先去查看了周边环境,顺道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祭祭五脏庙。
可叹这干粮又冷又硬,司马睿只能烤着火然后和着水才可勉强入口,他虽不是娇生惯养,但要不是性格善忍,只怕也是难以下咽。
此时天色渐暗,月上枝头,四周寂静,漫天遍野印着积雪恰似银装素裹,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司马睿忆起家中生活,以往这个时候该是暖酒热炭,再引三五至交好友谈天说地,那真是说不出来的随性逍遥,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形只影单在野地里啃冷干粮。
想到这里,他虽肚中仍感饥饿,可再没有胃口吃食,黯然失色。
颜慕儿归来时候双手空空,摇了摇头示意毫无收获,看来今夜又要枯坐篝火旁畅想山珍海味了。
司马睿感叹之余,突见颜慕儿正依树休息,月华倾流,那姣好的脸庞上好似渡了层柔光,那一霎的美,莫名的惊心动魄。
颜慕儿似有所感,睁眼发觉司马睿正呆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怎么了,司马小子,是不是这些日子累着了?”
司马睿忙收回眼神,生怕被人窥破心中那一点杂念,忙摇头否认道:“还好,还好,就是想念孙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颜慕儿毫不担心,答道:“放心吧,那羽林卫虽然厉害,但是我太行山也不是吃素的。我那二哥虽然一副饥民样,但一身武学来历非凡,已是当世一流武道好手。哼哼,若不是咱们几兄妹出道晚了,那《无双榜》上也该有我们的名字。”
若是别人听了这等大言不惭的话,必定以为这小娘子信口开河,可司马睿却是见识过这些太行山当家的手段。
别说深不可测的郝昭,就是这位女中豪杰那也是个武技高手,当夜在那小城中含怒出手,可是几招便险些要了李典的性命,寻常武者哪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行六道已知饿鬼道郝昭,人道颜慕儿,畜生道孙礼,却不知其余三道又是何方英豪,昔日发生了何事竟让六人分道扬镳?
一时间,司马睿对这太行山大为好奇,忍不住小心提问。
颜慕儿原以为司马睿是世家子弟,又逃亡在途,惶惶不安该是常态,岂料他居然还有心思对这些草莽杂事感兴趣。
那些台面上的事,她本就没打算隐瞒,只是现在兴致实在不高,便敷衍道:“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有没什么好说的。”
司马睿却是不依,道:“我看颜姐姐一身好本事,比我那孙叔都要厉害三分,还有郝大叔,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让我实在好奇。这漫漫长夜也无聊的很,姐姐就是说说解解闷也好,若是涉及山内秘辛,一语跳过便是,决不让姐姐为难。”
自太行山依附司马家以来,六道行事大为低调,颜慕儿因身份不便,所以对很多事情也是知之不详。
她架不住司马睿软言相求,便打起精神,想了想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双亲就去世了,是我恩师养大了我,还传给我武艺。你是大族子弟,怕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若是草莽之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他老人家一声老师。”
提及自家师父,颜慕儿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显然对恩师极为敬佩,放松之余屈起双脚,笑道:“后来我学艺有所成就外出游荡,想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方才不负一身所学,要是能够让别人称我一声女侠,就再欢喜不过了。”
司马睿道:“听我孙叔说,当时你们恰逢其会想要剿灭太行贼匪,虽被人捷足先登,可这行侠仗义之心却是难能可贵,仅是这一点便让人敬佩。”
提起此时,颜慕儿的眼里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黯然,勉强笑道:“想不到三哥将此事也说了给你听,其实那时我与二哥郝昭,三哥孙礼乃是先识,所以感情也是最好。只可惜后来二哥修炼起释门中的古怪法诀,性格就慢慢的变得不近人情。至于三哥又因为理念不同而选择封刀退隐,从前那个无拘无束的太行山就这样渐渐不见了。”
司马睿叹道:“其实孙叔在家中的那几年也不快活,每日里只是喝酒,这心里藏着的事也很多啊。”
颜慕儿道:“是啊,我太行山一脉近千人,因你司马一族才有活命机会,这是欠你们的情,却也是落在身上的枷锁,也不知何时能够还清这笔债。”
司马睿对这事可不好乱做评价,急忙说道:“颜姐姐,我看孙叔根本没将你们放下,要不然的话只管游走九州,藏身司马家中作甚,也就是心里还有些疙瘩吧……”
颜慕儿闻言微微一笑,舒道:“你说得对,那时我们兄弟几个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一起,意气奋发誓要扫平天下不平事,如今想来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司马睿笑道:“就孙叔最会吹牛,他当初为了引我学武弄酒喝,非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刀客。”
颜慕儿奇道:“那第一刀客是谁?”
司马睿大笑道:“孙叔说他若是认了这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说到底这天下第一刀客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