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安静的车道,这里是全南市最低调的别墅群,环境清幽雅致。
上次喝醉酒来过林深的家,不过当时正醉熏熏的薇安并不知晓自己在哪。
薇安站在林深家门口,盯着门前的花坛,想象着自己趴在花坛里的丑样,打了个寒颤,莫薇安啊,你咋这么丢人?
“看什么呢,快进来,不冷啊?”林深开了门向后看站在原地的薇安。
“噢噢,来了。”薇安三两步跑上台阶。
独立别墅房,两层楼,日系简约风的装修,去繁从简,天然木质家居,营造出静谧的居家氛围,果然像林深的调调。
明净致远。
进门后并没有看到那位赵阿姨,林深去房间换衣服了,让薇安自己先在房子里随便看看。
薇安打开了电视,想起今天有个综艺节目有更新,按到那个卫视台看起来。
她双腿盘着,舒服地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
现在的妹子审美都怎么了,男生的皮肤白得发光,玫瑰色的眼影,夸张到精致的妆容,眼线妖娆,越来越靠近阴柔气质,这还像个男的吗?
“在看什么呢?”
“看综艺。”
听到声音,薇安目光从电视上移开,停留在他身上。
林深从房间二楼下来,换上了简单的家居服,慵懒随意,虽然皮肤也白皙,但英眉星目,五官大气,没有半点阴柔。
“你…这什么眼神?”林深看着直勾勾的眼神,下一秒要扑过来。
薇安迅速脸红心跳:“咳咳,我是在欣赏你!”
“喔~那你再仔细看看,我帅吗?”林深突然来了兴致,蹲下来凑近薇安。
一张俊美的脸放大在面前,薇安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指着综艺节目某位风格过于娘的选手狗腿地说,“那还用说,人家都没你帅,差了不止十条街。”
林深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接着问:“那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特别喜欢。”薇安一时没转过弯来,顺着话习惯性夸奖。
“嘻嘻,那就好。”
林深不好意思挠挠头,耳朵红了,欢喜地坐在薇安旁边一起看电视。
薇安才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他是问喜不喜欢他的长相吧?
……
“你不是说赵姨在的吗?”薇安转移话题。
“赵姨家里有事,周末回家去了,她刚给我打了电话。”
“噢噢。”
还真是巧。
选手开始表演了,薇安来了兴致。一般女生都喜欢看男团节目,为自己的爱豆投票打call,薇安除了吐槽还是吐槽,看得上的选手没几个,看节目不过是凑热闹。
“诶,林深,你看哪个选手比较好?”薇安拉拉林深的衣袖。
“我最好。”林深理所当然回答。
“噗!”薇安爆发出一阵笑:“哈哈哈,你好自恋啊。你怎么不去参加?”
“我要是去参加了,那肯定第一名。”林深夸起自己十分厚脸皮。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薇安歪着头,眨眨眼。
“哼,以前光顾着花痴别人了呗了呗,哪还看得上我。”林深不高兴地哼哼。
“我有吗?”薇安一下子哭笑不得。
两人的对话渐渐暧昧了起来。
林深一提起来就隐隐生气,那个男生是他高中最不喜欢的一个人,“当然有了。那人跟你同一年级,叫南易。”林深没注意到自己打翻了醋坛子。
“那就一哥们。”薇安翻了个白眼,她哪有花痴人家,仔细一想,高中时每次她提起同班同学南易,林深就很不高兴。原来薇安以为是,林深这样品学兼优的学霸,肯定对学渣有意见,没想到居然是认为自己花痴南易,才特别讨厌他,真是发现了新大陆。
“才不信!”林深显然不满意薇安的解释,又补充说:“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啊?没…怎么联系。”薇安有一种被老师责问的感觉,自己就是个犯了错的学生,这哪跟哪啊?
过去的事太过久远,无论当时的记忆多清晰,一些日常的小事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抹除了痕迹。有些存在于一个人的回忆里,另外一个参与的人,早就忘记这件事情。记住的那个人,只能经常翻起那段记忆来重温。
“困了吗,上楼准备睡觉?”林深看到薇安在揉眼睛。
薇安点点头,确实困了,这个星期加了三天班,放松下来就全身疲惫困倦。
林深从来不带女生来家里住,二楼的客房一直空着,需要整理一下床铺。
薇安去洗澡了,林深给她找了一套睡衣,上次穿的那套,薇安穿起来依旧松松垮垮的,袖子甩来甩去。
林深打趣着说得买一套女式睡衣备着,下次再来就能穿合适的睡衣,不用将就穿他的,睡着也不舒服,太大了。
“干嘛嘞,我又没住这儿。”薇安有点慌乱。
“也是,我开玩笑啦,你那儿也不是经常停电。”林深一边仔细地铺好床,一边又掂了下被子的厚度,叨叨地说不知道被子厚度够不够,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不行,还是去找一下电热毯。
薇安忙说不用了,太麻烦了。
林深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跟之前在书店那样,摸摸薇安的头,“不麻烦的,现在是冬天,早上会冷一点的,我们南方没有暖气,开空调又不舒服,我找一找电热毯,冬天你不是会手脚冰凉吗?等我啦,很快就铺好床了。”
冬天手脚冰凉。
一颗小石子落在心里,激起一阵阵涟漪。
凌晨十二点,一个大男生,认真又执着于被子的厚度,担心睡的人会觉得冷。
薇安突然眼睛一热,眼角湿润,铺床这种事可没人为她做过。
从小因家庭环境,过早地懂事,过早地独立,冬天的时候,家庭条件有限,从来没用过电热毯这种东西。只是缩在被子里成小小的一团,经常会因为冷而睡不着。
薇安不会去跟妈妈说,她不想跟已经过得很辛苦的妈妈添麻烦,很多事情宁愿委屈,将就着也就过了。
暖林深铺好电热毯,试了温度,掖好被子,正准备回头跟薇安说先躺下睡觉,他去加热暖水袋。
背上一重,薇安紧紧抱住他,声音闷闷叫了他一声,“林深。”
“嗯,我在。”林深站着不动。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薇安带着轻微的哭腔。
“小傻瓜,你肯定知道。”林深柔和了目光,握住她的手,有点凉,摩挲着捂暖。
“可是已经八年了,或许我已经变了,时光太长远,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你还喜欢我吗?”溢出的眼泪,滴在他的睡衣上。
林深没有犹豫:“喜欢。”
“你好傻。”
“那你呢,是不是也…喜欢我?”林深心跳剧烈。
“废话,不喜欢你,我哪好意思往你这儿借住。”薇安从他背上挣脱出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林深转身,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哭了,乖。”
“谁哭了,我是太困了,困得打哈欠。”薇安抿着嘴,努力地掩饰自己,她可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人。
林深看着她眼睛里薄薄的一层水光,有点心疼:”是是是,小安说什么都对,快上床睡觉吧。“
林深帮她严严实实地掖好被子,开了一盏小夜灯,温柔的光洒满房间。
”晚安,小安,有事叫我,就在你隔壁。“
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如果某人不失眠的话。
不过,半个小时后,薇安依旧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一趟到床上就毫无睡意了。翻来翻去,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薇安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认床,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难以入睡,伤脑筋。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披上外套,林深的外套,怕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冷着,特意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薇安在楼下喝了一杯水,返回二楼,路过林深的房间,一时心血来潮,踮起脚,趴在门上,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猝不及防门嘎哒一声向内开了,她重心不稳往里一扑:“哎哎哎!”
林深哭笑不得地接住她:“你这不睡觉的,趴我门上做什么?”
薇安全身血液都上升了,赶紧站好,讲话磕磕巴巴:“我我我,睡不着,刚喝了水,想看看你,你睡了没。”薇安往房间内瞟了一眼,看见林深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又看到林深戴着圆框眼镜,这么晚还在工作,估计是为了陪她,等她睡了才开始工作。
“睡不着?认床吗?”
“嗯。没事,我回去躺着就睡着了。你还在忙吗?”
“还有一点工作要完成,忙完就睡觉啦。不过现在要先哄你睡觉才行。”林深牵过她的手,带她回到房间,重新安置好薇安。
这,算是第二次牵手,薇安被牵得紧张,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催眠。”
“嗯呢。”薇安手拉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满眼期待。
林深坐在床边,想了想说:”我记得读大二的时候,看过一个故事。在看那个故事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就像你的故事,就像我认识的你。“
水雾又弥漫上了眼睛,薇安笑了笑,“快讲吧,林老师。”
林老师清了清嗓子:“世界上有一只最孤独的鲸鱼,她叫Alice,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是个哑巴。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难过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也许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科研人员追踪了她很多年,她有着独一无二的频率,52赫兹,一般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因此,没有鲸鱼听得懂她的声音。等待另一只鲸的出现,需要很长的时间。她在茫然无际的大海里,孑然一身地游动,游过了半个地球。一次捕食时,Alice救下了一只落了单的鲸鱼,就叫做Jason吧。原来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只,跟她一样,脱离了族群的鲸鱼。她不再孤单了,尽管Jason也听不懂她的频率,但Jason很依赖她,他们一起在冰冷的北冰洋里生活着。后来科研人员收到了两段52赫兹的鲸歌,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时响起,他们想,Jason终于学会了Alice的歌......”
你就是那只孤独的鲸鱼,而我是后来的救赎者。
薇安听到Alice救了鲸鱼那段时就迷糊睡着了,睡颜美好安稳。
睡梦中一只鲸鱼从海的天际边掠过,52赫兹的频率,呼唤同伴。
林深关了灯,黑暗中轻轻地在薇安的额头一吻,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