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已经有一个月了。
不知是谁捏造的谣言,说薇安只有三本大专的学历,却能混进来当副总监,肯定是靠关系走了后门,跟某个总监关系匪浅。
某个总监,指的是江海迦。
两人经常一起吃饭,不过事实是江海迦死皮懒脸每天中午假装经过设计部找她一起去吃饭。
其实相处久了,薇安觉得江海迦也不是那么讨厌,就是话多,特别是八卦公司的各种员工绯闻,兴趣也是独特。
盛世银成员工很多,倒不是每一个都专心本分做事,还有那个闲心去议论别人的事,可能是工作太轻松了。
薇安对别人的议论并不放在心里,但偏偏最讨厌,表面装乖,背后议论人的行为。
洗手间里,薇安在某个隔间里听的一清二楚。
其中有个女生愤愤不平,“那个Vivian天天让我改稿,不给过稿,都不知道改第几次了,自己却在办公室吃零食闲得很。”
另外一个女生说:“她是故意的吧,嫉妒你比她好看。”
“可不就是,听说她是三流大学毕业的,能有什么本事?就会欺负人。”
第一个女生是设计部里二组的设计师映彤,平时跟个小白兔一样,背地里这么伶牙俐齿,说人闲话也不知道挑个好一点没人的地方。
薇安边洗手边看镜子里的自己,嫉妒她比我好看?这是什么没水平的话,也太幼稚了吧。她笑的肚子都痛了。
AE阿洛是一个认真谨慎的女生,做事很稳妥,她在工作中发现了一个问题,决定必须向艺术总监汇报。
听完最新的客户反馈意见,薇安皱眉。
“Vivian,我建议跟经理提一下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客户非常不满意。”
“阿洛,把Jack和负责这个稿的设计师叫进来。”
薇安盯着电脑屏幕,手上的操作没有停止,连头也不抬。
时近下午五点,又是周五,每个人都盼望着下班,结束一周疲惫的工作。
设计部经理Jack敲门进来。
薇安将电脑屏幕转向他。
“Jack,D级项目的设计稿虽然不用我亲自审核,但你给客户提交了八次稿都没有通过,你自己看,这什么设计,美术排版是这么排的吗?字都没对齐!连客户都能挑出这么多错处,你们把客户当校稿员啊?”
薇安一点不留情面地批评,空气凝滞。
“是我疏忽了,没仔细审稿,马上安排改……”经理Jack感到重重压力。
薇安看着他们两人:“设计师人呢?”
“她有事,提前下班了。”
“嗯嗯,那你安排别人改吧,改完发我看一眼,阿洛校对文案的时候仔细检查,时间上注意把握。”
“好的,明白。”
薇安捏捏眉头,有个B级的设计创意下周一就要去提案,头疼。
顾年华是设计部总监,但设计部差不多是扔给薇安,这人厚颜无耻地说,自己忙于A级项目,低于A级的项目她全权利负责。
十一月份,接近年底,广告项目大多是收尾阶段,差不多结束今年的大部分工作了。
薇安来了一个月,见到林深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的清楚。
他很忙吧,很多项目会在年底收尾。
实际上确实很忙,林深也听到公司里有人议论薇安学历低,资历太年轻,职位高,但他相信她会证明,她的能力足以胜任。
林深一直都这么相信她,顾年华一眼看中她的面试作品不是没有根据的,能让顾年华评定为大神的设计水准,可见不一般。
晚上七点半,林深结束了工作,拿起外套,下楼想看看她在不在。设计部的办公区依旧有很多人还在忙碌。
“行了,这个稿可以了,你们先下班吧,别太晚。阿洛,将稿件发给客户,你也下班吧。”
客服部的阿洛和Jack刚走出办公室,就见到了林深。
“林总。”两人齐齐问好。
“嗯,我过来看看。”
阿洛和Jack心照不宣地回到座位。
真难得,能见到盛世银成的首席执行官林深。女设计师们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都没有心思认真工作了。有大胆的还偷偷打开手机拍他,发个朋友圈:我们公司的大帅哥,也太帅了吧。不去当爱豆太可惜了。
薇安办公室门没关,林深探头探脑东张西望,薇安脖子一缩,摆出了这傻子干嘛呢的表情。
林深灿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薇安怎么觉得他笑得像只狐狸。
他,发什么疯?
薇安被盯得发毛,想起他这么久没联系她,故作冷淡地说,“林总这么忙,今天怎么有空来设计部啊。”
心里有气,就是生气,自从那天薇安看见他跟一个女生在餐厅坐在一起,她就有种说不清楚的暴躁。
后来暗暗打听那人是文案部的经理盛贝一,人长得漂亮又能干,也是很年轻。听说林深挺器重她的,那天除了薇安,谁也没注意到。那个盛贝一,遥远地看了薇安一眼,那种轻蔑和警告意味,薇安当即嘴唇微勾,回以礼貌假笑。
林深走进来,穿着皮鞋的脚顺势往后一勾,关了门。
“听说某人跟江海迦走得挺近的,还天天一起吃饭喔。”赌气地插着裤兜,林深居高临下站在办公桌前,最后一个“喔”字调还故意升高。
哟,没找过我,你还生气啊。
平时一本正经地开会,板着脸那么严肃,总监们都大气不敢喘,时刻警惕他甩脸骂人,别看林深这样,工作的时候谁都被他刻薄。林深例行检查部门工作,推广总监正在汇报一个正在执行的推广方案。林深听着不对,再次确认发现实际预算算少了二十万。林深当场发作摔了方案书,怒怼推广总监:做方案的时候不细心,少的那二十万你出钱啊?!后面再跟客户说你算错了再投二十万?你怎么当的总监?
薇安瞪大了眼,她从来没见过林深发脾气的样子,还挺凶的。
私底下却是幼稚又好笑的孩子气,巨大的反差,两个极端。
“你撅着个嘴不怕你员工看见了笑话你啊。”薇安忍住笑,林深从进来就是这副样子,她一下子就消气了,不跟熊孩子一般计较。
“怕什么,门都关上了。”林深理所当然,老神在在。
就像一个大爷。
“这没办法啊。江海迦好像挺闲的,还没到中午就约我去餐厅吃饭,还提前给我占了位。哎呀你坐下,这领导站着,我多有压力呢。”实际上是他长得太高了,她看着他都要仰头,仰得她的脖子酸,本来每天坐着看电脑就脖子酸了,现代人的职业病啊。
林深半点没看出来她有压力,他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随意翻了起来。
自从那晚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后,一向有决断力的林深却突然有些踌躇不前,怀疑自己可能一开始就想太多了,薇安只是将他当成同学或朋友而已。五年的时间,她对他,还会跟以前一样吗?林深明显看出了薇安的不同,从前她外表低调,隐忍,时常卑微,现在她自信满满,眉眼间是是明艳而张扬的美,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做不到抗拒她。
如果只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是否还有可能?他总是忍不住叫她小安,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故意一个月没有找过她,除了每周周一的总监例会,例行公事,没有私下的接触。
最近谣言都传到他耳朵里了,说江海迦跟她走得近,他当然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多半是江海迦这家伙烦着她。
“怎么还不下班?”林深看着杂志上一个女明星若有所思。
“差不多可以下班了,顾年华还真是放心啊,我一来就把设计部大部分项目都丢给我了,也不怕我搞砸了给公司惹麻烦。”薇安摘下眼镜,滴了两滴眼药水,她不喜欢带隐形眼镜,眼镜戴太久了,在她鼻子上压出了一个小印子。
林深听完暗暗拿定了主意,“饿了吗?下班吃饭吧?”
“我从六点钟就饿了。“薇安摸了摸饿扁的肚子,眨眨眼,“你要请我吃饭吗?”
“不然问你干嘛。”有时聪敏有时傻,这傻丫头。
“你....你不用陪那个,额.......“薇安心跳加速。
沙发上那位很干脆:“没女朋友。”
“喔~我想吃火锅,牛肉火锅。”薇安表面波澜不惊,提醒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狂喜,省得笑话她。憋了这么久,还是问出来了,注定落败,自己心里还是很在意的那个答案的嘛,这一个月里,她每天都期望能见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人陪了。
林深合上杂志,又露出狐狸般的笑,“没问题,吃到饱。”
终于拐到她一起去吃饭。
林深一边开车一边哼歌,心情特别好。
薇安知道一家特别有名的连锁牛肉店,停完车来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很多人在排号,过了用餐高峰还是这么多人。
牛肉店等位是在外面,晚上气温慢慢变低,薇安搓了搓冷凉的手。
一只大手踹过她的手放进口袋里。
薇安一愣,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什么,林深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脸上却镇定自若。
口袋里真暖和,薇安心头上腾起暖意。
等了十五分钟,排到了号。
林深负责涮锅,薇安负责吃。
吃饱喝足放下筷子,薇摸着圆滚的肚皮打着饱嗝。
火锅冒出的烟气蒸得薇安小脸通红,不用说很多的话,在人间炊烟中面对面,静静对视,猜着对方的心思,相视一笑。
晚上十点,两人走出牛肉店,林深送她回家。
路上,薇安接到了房东阿姨的电话。
“陈阿姨,为什么停电啊?”
“附近的施工,把电缆挖断了,现在整个小区都停电了。孩子,如果你在外面,先去别的地方待一下吧,天气这么冷也没有热水,今晚应该没有电的,网也断了。”
“那好吧,恢复供电的时候您发个微信告诉我一声儿。”
“没问题,先挂了啊。”
薇安长叹一声:倒霉啊。
“那你怎么办?”林深侧脸问她。
薇安思考着:“我问问我朋友“但又转念一想,“还是去住酒店吧,快十一点了不想打扰她们。”
“住我那里吧,反正房间多,不介意多收留你一晚。”林深一副看我多好快夸我的模样。
薇安突然想起微博上流行的一个段子,我家床塌了,今晚可以去你家睡吗?
什么鬼,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孤男寡女共处一房,会不会不太好?他们还是领导跟下级的关系呢。
林深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揶揄她,“想啥呢,赵姨也在。”
薇安干咳两声缓解尴尬,又气急败坏强调,“没想啥!我谢谢你了。“把谢谢说得咬牙切齿,又补充说“不过你可别跟那个大嘴巴江海迦说我去你家借住的事儿,他可兜不住话,万一让公司的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最近也不知道哪个闲着没事干的混蛋天天散播谣言,让我逮着,头给他打掉!”
“知道啦。”林深忍俊不禁。。
“好好开车。”薇安气鼓鼓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窗外倒退的路灯。
薇安不知道的是,下周开始,偷懒的顾年华糟了殃,跟着遭殃的还有江海迦,据说周一林深黑着脸将他们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大幅度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于是,薇安终于有了一点空闲喝喝茶,吃吃零食,偶尔还去顶楼林深的办公室围观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