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岩
老刘是省内一所大医院的保卫科副科长,临近退休的年龄了,工作起来也就不怎么积极了。
老刘由于职位上有些小权力,他人在性格上就多少地表现出些牛皮来,比如说,跟在医院附近或门口摆小摊的那些做小本生意的业主们谈吐及办事还有一块堆儿喝酒时,他话里的语气是有硬度的。也难怪呀,少的也有十几年了,都被他或多或少地关照过。像卖鲜花的樊金娟,卖盒饭的赵红雨,还有开小旅馆的李拐子,他们的生意都在老刘的辖区地盘内,不给他脸面那是说不过去也行不通的。
这不,几天前有人跟他反映,说最近来了两个生手,在医院的地盘里正搅着水呢。说话的人似乎没有啥心思,可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刘却把事放在了心上。自己眼瞅着就要退休了,正闹着心呢,竟然有人还不打招呼地在太岁头上动土。就一点,别让老子抓住,否则这可是你自个儿撞在我枪口上的,轻收拾不了你。
那人跟老刘说的是,有两个陌生人暗地里做着充医托的事。
之后,一连几天老刘都带着两个保安在门诊大楼和急诊室里转悠,却没发现那些人的行踪。
就在老刘对这件事淡下来的时候,医院里却发生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有两个乡下女人把一个亲属患者的尸体摆到了医院门诊大楼的院子里,并且还买了花烛香火祭祀。这消息一下子便把老刘惊住了,他赶过去后,一些院领导也在,正劝说着那两个泪流满面的女人。
原来,这两个女人是从省城南面的纪家堡子来的,两个人是姑嫂关系,丈夫得了病来手术的,却被医托给骗了,不但钱财一空,患者的病也耽搁了,老刘听后恨得牙根直咬,他想,真他妈缺德啊,这帮子人啥钱都敢花。
好说歹说,俩人被他们给说服了,由老刘带着她们去派出所报案,人暂时先送停尸间,联系好后尽快火化,而且说好了,这些费用由医院出,因为毕竟事情是发生在医院周围嘛,全院的医护工作者是要献一份爱心的。
老刘一连忙了好几天,算是把尸体帮着火化了,又安顿姑嫂俩人回了乡下,临送两个人上汽车时,他当着哭肿了眼睛的女人说,回去放心等着吧,要相信公安机关,顶多半年时间,会公道地给你们一个说法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事情过去四个多月后,那案子被他查到了点眉目,可老刘也到了退休时间,被院领导找谈话后,他就从岗位上退了下来,但他一直没有断了帮那两个女人查找骗子线索的念头。在退休后的日子里他每天还是来医院附近转悠,还别说真让他给盯上了,那个叫胡歪嘴的骗子见风头过去又出来码事,被他打电话通知派出所的警察给抓了个正着。
几天后,案子破了,胡歪嘴正是那起医托案的主谋,其他两个人也抓住了,可一万多块钱却被他们早就挥霍一空。人送看守所了,赃款却退不出来,急得老刘去问过几回,说几个案犯都没钱,认判,看来是只能坐牢了。
这下老刘傻眼了,拿不回来赃款,那怎么还受害人一个公道呢,他可是听那个泪流满面的乡下女人说,那些血汗钱都是她们东家挪西家求借来的呀。
老刘最后一次去看守所时,知道公安机关已经把案子破了的消息通知给了当地的镇政府,并让他们转告被害人家属,他的一颗心才算是稍稍安顿了一下。
一个月后,冬天来了,老刘的退休金发下来了,他在家里喝了一下午的闷酒,最后跟老婆开了口。他说想用其中的一些钱做点买卖,一个大男人总在家里待着也不是回事,只是他不敢保准,做买卖能赚还是赔。老婆说,那是你自个儿的钱,你愿意咋支配就咋支配呗。
老刘便从其中拿出那个被害人家属说的数目,数好了揣在内衣口袋里,在第二天清早奔了长途汽车站。
老刘临出门时,没有忘了带上他那本已经失效了的证件,老刘想,自己虽然不是一名保卫干部了,但信念和责任还在的。男人嘛,不是有句话说了,吐口唾沫都该是颗钉吗,这没啥后悔的,谁让当初自己跟人家拍胸脯子打保票呢。
老刘这么想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