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政倒了两趟车,才赶到老南门大桥府南河边的露天茶馆,黑皮已经快把一杯茶喝淡了。
在成都,除了“三步一个林青霞,五步一个张曼玉”,几乎在每一条街道都能看到两三家茶馆,甚至有专业人士做过统计,成都光茶馆就有三万多家,这还不包括那些在社区里或者公园里摆上三五个桌子的摊子,每天有超过十万人在茶楼里喝茶、摆悬龙门阵、谈工作。茶馆是成都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都的慢生活正是体现于此。在成都说喝茶,与广东人说喝茶完全不是一回事。广东人喝茶那是吃早餐,成都人喝茶就是喝茶。春天的时候只要出太阳,成都人坐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里就会心里发慌,吆喝上三五个人,找个公园,或者就在府南河河边上,或者是寺院的空坝子上,要一杯花毛峰或者素茶,拿份报纸,喝茶、摆悬龙门阵、斗地主、打麻将,可以这样待一整天的时间,而生活就这样慢了下来。成都人谈事也不屑于在办公室里谈,随便找个茶楼,边喝茶边谈事,在享受悠闲的同时就把事情解决了。这几年各地时兴“创业咖啡”,但在成都就不一样,成都叫“创业茶馆”,将慢生活和创新、创业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马忠政和黑皮都是北方人,虽然都不喜欢成都阴沉、潮湿的天气,但都喜欢这个城市闲散舒适的生活。有句话说“少不入川,老不离蜀”,就是对成都这座城市的魅力最简洁的概括。后来,张艺谋将此演绎为一句“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张艺谋拍摄的一部成都形象宣传片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内在各大电视台轮番播出。再后来,就有人加了一句:成都,一座离开了还想回来的城市。当然,这都是后话,人们舍不得离开或者离开了想再回来的原因,就是留恋这里的美女、美食、美景和闲适的生活。
马忠政有时候也在想,毕业的时候父母一再让自己回老家工作,好对家里有个照应,为什么自己却近乎残忍地拒绝了父母的恳求,而沉迷于成都这种毫无“斗志”的生活呢?是因为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是这份看似体面的大学工作?好像都概括得不到位。有一天,马忠政在看黑皮的博客时,发现这小子写的一篇稿子非常有意思,心头的疑团也才算解开。
成都是个泡菜坛子
我一直以为,北京人和上海人才是最自恋的。
北京人生活在皇城根儿底下,自恋的资本比城墙还厚。可惜现在长安大街、国贸周边那些穿西服打领带、夹公文包、行色匆匆的路人,大多不过都是外地来的打工仔。面对拥堵的交通、一路狂飙的房价、能把人挤成照片的地铁,除了在激烈的竞争中寻找生存和残喘的机会,这个城市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自恋的呢?
倒是上海,小资的精神让人敬佩。一个原来在成都工作的小师妹,以前到我家耍,给我提的是她家过剩的白酒;后来调到上海,再回成都时,送给我的竟然是一大捧向日葵花。问之,回答,阿拉上海人都这样啊。才几天就“阿拉上海人”了。但这种自以为是的“上海人”的感觉,还是被当地土著排斥在外。
对于上海,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民间说法:在上海人眼里,只有阿拉上海人是城里人,外地人都是乡下人。这让我感觉到,如果在上海吃饭,握勺时不将小拇指弯成月牙儿状,那肯定是要被这些上海城里人耻笑的,这就和见不得别人家的米汤起皮是一样的感觉。
大城市的“大”在于可能性大,小城市的“小”在于可能性小。小城市十分钟见到的人和可以办的事,可能只有十分钟的价值。但大城市的“大”虽然给人提供了更多的机会,但是让人感觉到没边没沿,可能性往往转化为不确定性,能够确定和肯定的就是你绝对是一个“忙人”,或者在这个大城市里彻底地迷失了自己。
还是成都好耍。我是外地人,竟然在成都混得人模狗样。只要出差几天,那帮“兄弟伙”就能把电话打爆,不是喊吃火锅就是喊斗地主,要么就是去茶馆喝茶,整个一副腐败相,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真他×的离不开你。但在北京和上海,往往是朋友们一年半载聚一次会,一聚会不是抱怨老板恶毒,就是抱怨交通太堵、房租老涨价,完全没有了生活的情调。所以,我到这两个地方出差时,几乎不再打扰当地朋友,人家来回坐车动辄三四个小时,就为陪你吃个饭,咱折腾不起人家。
打一个形象的比方,在我老家西安,咸菜缸里最多腌个萝卜、白菜帮子,而且腌出来绝对一个味道:咸。但成都的泡菜坛子就不一样了,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塞,黄瓜、萝卜、大白菜、鸡爪子,甚至猪皮、猪蹄等,管你是荤的、素的,统统都可以塞进那个泡菜坛子里,内容丰富而且味道绝对巴适。而我就是那个在成都这坛老泡菜水里腌出来的泡菜,样子虽然不敢恭维,但味道绝对是地道的成都味。
所以说,在成都,不管你是什么料儿,都能被成都这个泡菜坛子里的老泡菜水腌成味道地道的成都泡菜。但在其他地方却不行,要么是你不适合那里的水质,泡不出味道;要么就是那里的坛子不欢迎你这根葱,除了被剥掉一层层的皮,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因此,一个城市自恋的气质不仅仅是群众的个体行为,也是一个城市精神内涵的群体反映。这就包含了一个城市宽容、自尊、自爱乃至自负。这就是构成这坛泡菜水的基本调料,而且愈陈愈香,并能包容一切萝卜缨子、菜根子,这才是一个城市自恋和让民众为这个城市自恋的资本。
对于一个城市来说,电子信息、生物医药、汽车制造等,是推动这个城市快速发展的蒸汽机,但自恋的民众却无异于“蒸汽机”下面的轨道,轨道延伸的方向才是蒸汽机前进的方向。这种无言的承载,才能让一座城市焕发出青春的活力。
在成都郊区的一个古镇喝茶,遇到一个从未出过四川省的老者,谈及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老者说,那些地方太遥远、太偏僻了。突然明白,其实在哪里活着、怎么活着,都在于自己的内心,与远处的热闹和繁华无关。
所以,在成都这个城市,来了不想走,还是走了想再回来都不需要你勉为其难。“少不入川,老不离蜀”,当你被腌制成一块色香味美的泡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泡菜坛子竟然如此安逸,你,还舍得离开吗?
在马忠政看来,他和黑皮现在都成了成都这个泡菜坛子里的泡菜,虽然茶是越喝越淡,但这坛泡菜水却是味道越来越浓,且越浓越香。也怪不得成都人搬家,啥都可以不要,却一定要带走家里的泡菜坛子,而且强调这泡菜水是祖辈留下来的,似是继承了家族的血脉一般。
黑皮在成都已经换了好几家单位,换了好几打女朋友,却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个城市。现在,他们大学同班同学里留在成都的也不过五六个人,其中有一个在位于郊区的政府部门里当公务员,倒是很难得跑成都来聚会。四川人很有娱乐精神,一般在郊区县或者其他地市州生活的人来成都,就说“到成都省”“耍洋盘”,把自己自娱为“乡坝头的人”。所以,经常在一起耍的也就是马忠政、黑皮、杜鹃和张力,他们也成为老班级在成都的接待处,从外地来了同学都是他们四个人张罗和接待,忙得不亦乐乎。
杜鹃是班里的班花,典型的重庆妹儿,性格火辣耿直,和成都粉子相比完全是两种性格。因为她爷爷辈是“三线建设”时期从东北到的重庆,所以她这一代融合了南北最优质的基因,加上习惯了在山城爬坡上坎儿,杜鹃的身材就有着长期锻炼和健美的曲线,不仅高挑,而且脸蛋儿也是精致漂亮。在刚刚进行军训的时候,马忠政就看清楚了在那宽大而且很“土”的迷彩服下面,裹藏着一个美丽且动人的女孩子。虽然有一种暗恋的成分,但在马忠政的内心更多的是一种自卑感。后来等到活跃的杜鹃也进入校学生会当纪检部部长,马忠政觉得机会来了,却没想到别人已经捷足先登,杜鹃早已被她的一个老乡兼师兄给泡走了。所以在大学里讲究要“防火防盗防师兄”,关于师兄的各种段子至今在大学校园里层出不穷,让人津津乐道。但不甘寂寞的师兄们却在“防火防盗防师兄”的句子前面,加了一个上联:爱国爱家爱师妹!
后来,杜鹃的那位师兄毕业后就奔赴澳洲留学,这段感情也就此宣告终结,杜鹃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来。直到他们大学毕业四年后,已经在一家日本著名的大型超市里做课长的杜鹃突然宣布自己结婚了,老公是一个做IT的工程师,叫彭涛,成都当地人,属于比较呆板的那种“技术男”,和活跃的杜鹃相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的。
张力已经成为同学眼里的“传说”,这主要来自他一番艰苦卓绝的创业历程。应该说他是大学里创业比较早的一批人了,因为此前的大学生毕业后都是包分配,没有后顾之忧。张力是湖北人,农村出身的他很是具有创业意识。在上大二的时候,他擅自将家里给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动用了,同时还借了许多同学的钱,筹借了不到1万5千元。他用这些钱将位于学校后门的一个小铺面租了下来,又买了五台二手电脑,开了一家游戏厅。结果一个学期就实现了盈利,而且还归还了欠同学们的钱,或许这就是现在才流行起来的众筹模式。
随着互联网浪潮的兴起,网吧开始兴盛起来。敏锐的张力很快将游戏厅升级为网吧,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到大学毕业的时候,张力已经在学校门口旁边开了一家300多平方米的大型网吧,每个月有三四万元的纯收入。看到商机的张力,又通过抵押和贷款的方式,一口气在其他学校周边开了三家连锁网吧。这样的魄力让同学们惊讶不已,当大家毕业后还在迷茫找什么工作时,谁都没有想到其貌不扬的张力竟会如此成功。
即使如此,张力还是经常感叹,马云、丁磊、张朝阳他们是站在互联网浪潮的浪尖上,而他只能在海底了。其实张力那时候对互联网还是很有感觉的,也曾想建立一个门户网站,甚至想做一个搜索引擎,专门为成都人搜索吃喝玩乐。为此,后来张力还找计算机系的同学组建了一个团队,但是几个月下来写的代码完全不可运行。对于张力的感叹,黑皮说遗憾什么,还好没有站在浪尖上,要不然你早就被拍死了。是啊,互联网浪潮里成功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有多少追浪者被拍死在沙滩上,估计如今早已化作沙砾了。
收入颇丰的张力仍然不安分守己,又把网吧全部转让,并抵押了自己的一套房子,通过民间融资100万元,用来投资鸭脖——张力改良了湖北老家的小吃——鸭脖子,做成小吃品牌“香香鸭”。就是将一只鸭子分割成N块,用小竹扦穿起来,鸭脖子、鸭肝、鸭心、鸭肠如此等,一小串就一元钱。张力在春熙路开了一家店面,没想到生意出奇红火,于是很快就在成都发展起连锁来了。尤其是在2002年,张力借助那年举行的世界杯,与黑皮在媒体上搞了一次事件营销,使得吃“香香鸭”、喝夜啤酒、看世界杯几乎成为球迷们全部的生活。由此,在一年的时间里,“香香鸭”竟然在成都市区和周边城市做到了七八十家,最近已经有风险投资找张力谈合作的事情了。
用张力的话说,他的成功秘诀在于:“卖吃不饱的东西才赚钱。”尤其基于成都这样一个极其喜欢美食的城市而言,任何外来的小吃只要开起来,成都人就会追捧,何况以辣味见长的“香香鸭”更适合成都人的味蕾。马忠政想想也是,馒头虽然吃得饱,可一元钱四个,吃都吃不完,还赚什么钱啊?在这一点上,张力不愧是市场营销专业出身,真正地学以致用,不像自己现在就记得个“CI战略”了。
“我跟你说,最近有个老板来找张力了,一开口就要给张力投资500万元。”黑皮否定了马忠政要的茉莉花茶,而是点了杯竹叶青,然后压低声音说,“那小子算发了,企业越做越大。”
张力的“香香鸭”之所以会成功也有着黑皮的功劳。在“香香鸭”开始进行加盟连锁的时候,黑皮把他作为青年创业的典型,在报纸上连续发了三四篇报道。也因此,张力的创业故事进入了团委的眼里,团委组织全市的媒体进行了系列报道,并引发了一场大学生应该创业还是找工作的大讨论。现在看来,这样的讨论于事无补,大学生们的人生选择应该更加多元化,机会也才会更多。
这样,不仅“香香鸭”有了知名度,而且很多人都纷纷前来要求加盟,光是加盟费每个单店就要3万元。现在加盟的门店至少有30多家,其他的就是张力自己发展的直营店了。“香香鸭”的门店非常好管理,每天就那么多菜品、那么多串,一个店一个销售员足够,卖完就关门,搞得是饥饿营销。同时销售员也不敢贪污偷吃,因为少一串鸭脖子都得他们自己垫付。
为了让企业能持续稳定发展,张力在郊县投资修建了一个鸭子养殖基地,完全生态放养,以保证肉品的安全和有机。同时,他在三环路边儿上建了一个中央厨房,在那里加工好的各种卤鸭产品由安排的冷藏车定点送货。加上张力有开网吧的经验,在中央厨房和养殖基地都搞了监控系统,所以管理起来非常轻松,张力就做起了“跷脚老板”。
“还是做生意好,尤其是卖吃的东西,成都人只要碰到‘吃’,没有不买账的。”马忠政也总结着说。也就是那两年,大街小巷突然冒出了一种“中国式比萨”的饼子,卖得那叫个火,每天店门口一排队就是老长。所以,成都人在吃方面是从不吝啬的,另外稀罕尝个新鲜,以至民间出现了“好吃嘴”协会,活动办得风生水起,如今已经成为成都美食文化的另外一种民间“权威”。
在等杜鹃和张力来之前,马忠政先说了自己今天去看车的事情,问黑皮是先买车好还是先买房好。黑皮立刻摆出了专业人士的架势,说:“考虑你们现在有孩子了,还是应该先买车,但是……”他又拉长了音调说,“车这玩意儿是消耗品,和孩子一样是要养的,只不过一个喝汽油,一个吃奶粉而已,每个月都有着固定的支出。但房子就不一样了,投资和居住是住宅的双重特性,现在房价虽然比较高了,但是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以及土地价格和钢材价格、人工费这些主要成本的不断上涨,未来房价还是有上涨的空间的。”黑皮接着强调说,“尤其是成都,西部重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未来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发展空间,房价上涨是必然趋势!”
“尤其是你,三十岁的人了,早该自己买房了,咱北方男人哪里有吃软饭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黑皮继续给马忠政上课,“这是个正事!”
早在2003年,黑皮就在家里的支援下买了一环路边儿上一套面积150平方米的房子,当时价格才2000多元一平方米,现在已经变成8000多元一平方米了。
马忠政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这几年成都大规模地拆迁,创造了大量的市场需求,其结果是房子越来越贵。而学校的集资房到他这一批时已经暂停建设了,因为买不起日益昂贵的土地。即使有土地指标和分房指标,凭着马忠政的资历,要排上号也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黑皮说,在经济学里有个概念叫“羊群效应”,大家都跟着买,价格就会持续走高,尤其是国家每调控一次,房价就反弹一次,结果是越调控房价越涨,“按下葫芦浮起瓢”,中国老百姓是只追涨不买跌。更何况成都的房子超过一半是外地人买的,非常有升值潜力。但马忠政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曾学过这么个经济学概念,只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一只跟着跑的小羊才对。
马忠政问黑皮有什么事情,黑皮说他有个朋友在德阳绵竹做了一个房地产项目,过段时间就要开盘了,因此想找一些专业演出团队到时候去捧一下场子。他今天特意来找马忠政,就是想让他把学校的艺术团拉过去表演,到时候对方会给报酬,当然也少不了马忠政的。“这个可是‘吃’票子的事情啊!”黑皮用成都话强调说。
成都人热衷于美食,什么都离不开一个“吃”字——吃饭、吃酒、吃烟,甚至连赚钱的事也被成都人称之为“吃票子”的事情,感觉面对的就是一道美食一般。赚钱在全国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北方人喜欢说“挣钱”,“挣”字左边是“手”,右边是“争”,意即为是要靠双手争取的;云南、广西人则将赚钱说成是“苦钱”,可见这个钱确实赚得不容易,是苦出来的;也有地方说“黏钱”,感觉钱很好赚,走到哪里一黏就装到兜里了。只有成都人最乐观、最好耍,把赚钱看作一种享受,这也体现出成都作为天府之国的幸福指数很高。
“我×,你真把我当成拉皮条的了?”马忠政骂着黑皮。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马忠政也从中得到了一点儿好处,才有零花钱和朋友打个小麻将,偷偷给老家一点儿补贴。但每次黑皮一提艺术团,就让马忠政头疼:众所周知,艺术团主要是由美女组成的,经常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些大型文艺演出,或者上级主管部门、团委和其他兄弟院校的邀请演出,原则上是不能出去商演的。但这两年团委经费紧张,不像别的院系可以对外搞各种培训,比如英语啊、会计啊,所以个别院系富得流油,老师补贴多,干活儿积极性也高。但团委一年的经费就那么一点儿,想干点儿事情就已捉襟见肘,有时办公室里的同事加班,想补贴一点儿或者聚个会都没有钱来开支。为此,马忠政私下也接过一些商演,但也给学生们发一些补贴,另外再给团委小金库留一点儿作“腐败”基金。这样倒也相安无事,艺术团的小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团委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可问题就出在那些美女身上。一出去参加商演,女孩子们接触的世面大了,免不了就要想入非非,当然诱惑也多。有些女孩子就在外面和某个老板耍了朋友,甚至被包养。当然,这也是人家自己的私事,马忠政只能强调大家要自珍、自爱,但也不能干涉人家的自由。
没有想到的是,黑皮却给马忠政惹出了乱子。一次,黑皮带着艺术团去郊县参加桃花节的商演,结果他和艺术团的团花“耍”成了朋友。但是没过多久,黑皮觉得那个女孩子太黏人,人小不懂事,就不想耍了,提出来要分手。女孩子不干,还哭哭啼啼地跑到团委向马忠政告状。马忠政也是头大,耍不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怎么劝啊,就让团委的学生会专职秘书长黄雅涵去劝说。小黄还真行,做思想工作有一套,没几天女孩子就好像忘了这回事一般。但马忠政留了心眼儿,警告黑皮以后绝对不许沾染艺术团的女孩子,要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了。黑皮也就收了心,从此循规蹈矩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心忙“吃票子的事”。
“你知道我们艺术团也经常接一些任务,现在答应了,到时候突然有变故就不好说了。”按着马忠政的意思,这是委婉地拒绝了黑皮的要求。
“这我知道,兄弟我不为难你,对方时间也没有定,到时候再说,但他们的诚意要先送到!”说着黑皮甩过来一个信封,说,“这是一千元钱,你先用着,剩下的等结束了再给。”
马忠政推托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信封塞入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毕竟是“现花”啊,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刚塞好,马忠政就感觉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双温柔的小手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