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之前,罗诺睿瑄本来是想申请在母舰里面参观参观的,但被拒绝了,理由倒不是怕他能偷走什么机密,而是因为在所有蓝人生存的空间中,都设置了一种高密度的凝胶物质,这种物质可以使它们更加适应于它们的三维空间,而且借助于这些凝胶,蓝人也可以在第四维度实现小距离的穿梭。
正如罗诺睿瑄所言,他们在蓝人眼中可不是什么对等的关系,此时的罗诺睿瑄就有点像被人类发射到外太空的猴子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实验的对象而已,蓝人可不会为了实验对象而太大费周章。而且,在这艘母舰上有生活着数十万个蓝人,其中对罗诺睿瑄感兴趣的可不出百人,可不能因为这百人而打扰了其它万人的生活工作节奏。
“我不是上次和你聊天的那个蓝人,”负责引导罗诺睿瑄的这个蓝人看了眼罗诺睿瑄,说道,“其实我们都可以看出你们的心理所想,我也知道上次和你在一起的蓝人和你的聊天内容,所以我们是谁和你在一起,对你而言是没有区别的。”
罗诺睿瑄沉思了一下,努了努嘴,倒也表示认同。
根据双方的交涉,罗诺睿瑄争取到了送陈旭阳前往木星博物馆的机会,既然不能参观母舰,那呆在那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陈旭阳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到最好的水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同时陪陪陈旭阳成了罗诺睿瑄当下唯一的选择。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料到我会选择放弃尊严,所以你才最后把这个选项抛出来。”陈旭阳并不太想与蓝人有太多的交流,构造上的巨大差异让陈旭阳觉得由衷的沮丧,所以他选择和罗诺睿瑄聊聊天来打发时间。此时的他们刚刚坐着泡沫球离开了母舰,在他看来,这种泡沫球的功能有点像他小时候用的自行车,是专门进行短途代步的。他们必须坐着这种泡沫到达一个类似于公交车站的地方,那里需要通过一种可以在第四维度穿梭的工具到达木星。
“其实你根本没得选择,说白了,最后这一项才是唯一的可能。其实按照我对这些蓝人的了解,它们不会太去在乎你,你要想不无聊,估计也只能和其它在这个时空的人类交流了。”罗诺睿瑄刚开始也没想到在这种泡沫里居然也能进行通话,但随行的蓝人告诉他们,这种泡沫球可以吸收他们的声音振动,然后传播到其它泡沫里,再转化为声音,有些像以前的手机一样。最神奇的是,这种功能居然还是当天早上临时开发出来的,因为蓝人们可以看出对方的思想,所以根本不需要这种功能,说白了,是在他们二人打算出门的时候,蓝人的技术人员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开发出了这个能力,这种技术上的碾压实在让罗诺睿瑄汗颜。
这个被陈旭阳称为公交车站的地方在地球往火星方向大概100万米的位置。和罗诺睿瑄估计的完全不同,越往火星方向行进,那种悬在太空中的椭圆形飞行器的数量越多,这完全不符合罗诺睿瑄以地球为轴心的固有思路。边想着这些,罗诺睿瑄边看向蓝人,他发现蓝人没有在注意他,而是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这也是让罗诺睿瑄大为惊叹的一项科技,有点像过去中国道教说的神游天外,这种装置是佩戴在蓝人身体上的,可以制造出一个虚拟的空间,这个空间的构成可以是完全随机的,也可以是某个具体的真实历史场景,更可以是自己想象设计的一个时空,而你可以以任何角色出现在那个时空中,可以联机,也可以自己玩,最重要的是,这种场景是完全浸入式的,它不是通过视觉上的模拟来形成身临其境的感觉,而是直接将自我意识抽离出来注入场景之内,让你的精神真的进入虚拟空间。
“这些飞行器不会布满整个太阳系吧?”陈旭阳也被眼前这个越来越密集的场景惊吓到了,在他看来,把地球那样的舒适环境拿来盖动物园,然后自己又跑到恶劣的太空来生活,这些蓝色生物真的是无私无欲的典范。“好好的星球上不呆,干嘛都跑到太空来啊?”
“我们总是按自己的思想来考虑外面的世界,如果鱼可以思考,可能也会觉得为什么好好的海洋不呆,居然跑到那么恶劣的土地上去呢?宇宙既然那么宽敞,存在肯定是有道理的,为什么放着这么大的太空不去利用,而纠结在地球那一亩三分地上呢?”其实罗诺睿瑄心里面也充满疑惑,但他总能把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东西说出一堆的理由来。
100万米的距离好像并不遥远,在这个泡沫里,外面的太空仿佛是静止的,根本感觉不到速度带来的压迫感,要不是有外部的飞行器做为参照物,你真的无法感觉到自身的位置变化。没过多久,大概主观感受的10来分钟吧,他们便到达了四维空间的转接点。
在罗诺睿瑄看来,这是完全黑暗的存在,要不是因为周边那些悬浮的飞行器少了许多,他根本查觉不出这块地方有任何不同。那位随行的蓝人也准时地从它的虚幻空间中苏醒了过来,看来应该是有个提醒闹钟的功能吧,在它的引领下,罗诺睿瑄二人的泡沫球向一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长方形飞行器飞了过去,那是个与其它椭圆形飞行器几乎一个模样的东西,要不是因为形态不一样,你很难分辩出其中的不同之处。这些飞行器的外观虽然没有那艘母舰看上去精致,但却也光滑细腻,罗诺睿瑄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用这种感觉来形容机械工业制品,当然了,罗诺睿瑄也不确定这些飞行器的外表结构是机械品。
当泡沫和长方形飞行器接触的那一刹那,飞行器和母舰一样开始融化,而随着接触面不断扩大,融化的面积也不断扩大,两者之间是无缝相连的,这时候的泡沫更像是飞行器中长出的一部分不协调的空间,而就在罗诺睿瑄的泡沫进入飞行器的时候,其它两个泡沫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进程。看来这种飞行器确实是没有固定的出入口,它可以容许各个角度进入其中,难怪从外表上看来,飞行器的四周结构完全没有区别,看来它也不需要有区别。
进入长方形飞行器的罗诺睿瑄再一次失望了,这里也是一个填满了凝胶体的空间,根本看不出来还有其它的什么构架,边上的蓝人把身边的泡沫解除了,一下子就融入了凝胶中,倒是把罗诺睿瑄和陈旭阳留了下来。
“如果这里每个地方都是这样粘乎的东西,我怎么呆下去啊?”陈旭阳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他可不想一直被关在这样一个泡沫里面。
罗诺睿瑄本来还想安慰他两句,可是泡沫开始动了,因为随着泡沫的移动,泡沫开始挤压那些凝胶体,看来这些泡沫在凝胶里可没有刚刚和飞行器外壳融合来得融洽,或者像在太空中穿行那样自如,说明在室内,蓝人是不需要这些泡沫球的,这也算是为罗诺睿瑄和陈旭阳提供的特例了。
接下来,罗诺睿瑄根本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同,四周都是那些致密的胶体,他想找个人问问,可是除了可以看到同样在泡沫中的陈旭阳,其它就完全没有踪迹了。
“放心,我一直在你边上。”罗诺睿瑄的泡沫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人的图像,听这口气,应该就是刚才那个随行的蓝人,“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四维推进器了,再过个你们时间概念里的30分钟左右就会到达木星出口了。”
罗诺睿瑄转过头,看到陈旭阳的泡沫壁上也出现了蓝人的图像,看来陈旭阳也可以稍微放松下来了,“你们在凝胶里也可以看清楚东西吗?”
“当然,这种凝胶就像我们的空气,我们在这里面是可以自由呼吸的,而且也不会有任何的视觉障碍,只不过你们的视觉系统比较原始,所以才没办法在这里面使用的。其实我们的技术人员出发前有提出过关于在行进球体中加装一个可以观望的装置的,可是时间太仓促了,后面就算了。”
“等等,这么说,其实我们身边还有很多你这样的蓝色生物了?我们说的话他们其实也都是可以听到的了?”陈旭阳突然回过神来,按照这种逻辑,他们现在就在被人展览着。
“其实这种短距离的行进,我们是不太用四维推进器的,我们可以直接操控自己的生活舱过去就可以了,舒适多了。但我现在身边还是有好多人的,大概上百人吧。我们现在确实在看着你们,因为非我族类生物出现在推进器上的情况可不经常发生,但是我们看过的生物种类多了,所以并没有对你们智人有多感兴趣。至于你说的我们可以听到你们的话,那是你们的思维固定限制了想象,我们不用听,一看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对我们而言就是全透明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中规中矩,但在陈旭阳听来却着实不舒服,而罗诺睿瑄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反而为陈旭阳疏散着情绪,“旭阳,这样其实挺好的,你根本看不到他们,就当他们不存在吧。“
“你可以把这个四维推进器的样式发给我看一下吗?我实在是好奇你们的这个结构。”罗诺睿瑄倒没有再继续安慰陈旭阳,他知道陈旭阳这个人,除非自己想通了,否则外人再怎么说也没用,不过他也相信陈旭阳会想通的。所以他也没等陈旭阳回话,便调过头来继续询问自己的困惑了。
“以你的感知系统是没有办法感受到我们的四维机械结构的,我看看把它转变成你们的三维认知结构给你吧,反正有个大概感觉就行了吧。”这句话还没有几秒钟后,一张三维构造图就出现在了两人的泡沫球壁上。
这也是罗诺睿瑄一直觉得好玩的时方,泡沫球明显是有弧度的,而所有出现在泡沫壁上的图像却都是平面的,当然,这种只算是小事,但这种小玩意却最让罗诺睿瑄饶有兴趣。让罗诺睿瑄再一次感到自己眼界太过狭窄了,在他看来,这种所谓的四维推进器应该也是陈旭阳想法里的那种公交车样子,撑死了更加舒适些而已,但没想到的是,这个结构图展示出的却更像一个外形像橄榄球的巨大商场,在这个橄榄的四周布满了有些像是坐位的东西,看来通过这些靠窗的位置,这些蓝人是可以感受到外面的风景。而在商场的正中间是一个引擎室和操作间,在这个操作间的四周是一些游乐消费场所,看来这艘“公交车”还是可以开展一些长途旅行的。
“唉,”同样看到结构图的陈旭阳叹了口气,悻悻地看了眼罗诺睿瑄,原来接触的蓝人没几个人,所以他觉得就算在博物馆也是份安生的活,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蓝人的数量这样的庞大,那么自己以后的工作量将会非常的巨大。
罗诺睿瑄也倒吸了一口气,看来,他对蓝人的社会构成并也没有了解清楚,这些蓝人几乎就是在时空上更加开阔的智人而已,这个“公交车”上照样有分个三六九等的坐位,等级感几乎和智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当然,一切都在推进着,任何的后悔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并不知道另一条路是否会更加通畅或是更为忐忑。但罗诺睿瑄是庆幸的,如果他未来的时空旅行可以回到过去的话,至少他可以去大声疾呼,无论任何的生物,无论多么先进的科技,都改变不了智能生物先天所带来的阶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