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要有点仪式感,或悲,或喜,或忧,或慌,可能是情感使然,也可能只是为了让离别更加显得意义非凡。
“你要去中天集团出任董事长!!”齐子亦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可一点也不比张正言平静,或者说这个消息让齐子亦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之中,从他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到他找到张正言本人,已经过去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但那种惊诧感还是余感绕梁,久久不绝。
“齐主任啊?”张正言当然料到了齐子亦会来找他,可他没想到居然是在自己提交辞职报告的两个小时内,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的家当细软,齐子亦在他心里,可从来不是一个这么有效率的主。“您怎么知道的啊?我这刚刚请辞呢,您还在监视我呢?”
“当然没有,但你毕竟曾经是政府绝密机构的人员,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中天集团可是我们机构当前最大的监视对象,你现在去,可有点违反竞争从业的规定啊。而且你可是去当董事长啊,很容易让人怀疑当初是不是人家的内线。”齐子亦的口吻有点气极败坏的意味,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数落起张正言的不是,甚至还开始用威胁的招式,“你这一走,就算我不追纠,核心层可不会不理会的。”
“齐主任,您先消消气,先坐下喝口水,听我慢慢说,”张正言一反过去的严肃、甚至有点木讷的神情,笑呵呵地抚着齐子亦坐了下来,为他倒上了一杯水,“这件事如果说我有错,那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向您汇报,至于其它的,我肯定没做错什么。”
一听到这句话,要不是一口水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齐子亦肯定又要破口了,但张正言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齐子亦居然会自己亲自跑来找他,而不是让人来传话之类的,一定是当下急晕头了。齐子亦应该十分明白,如果张正言真要是间谍,那齐子亦重用他肯定也逃脱不了干系。而且齐子亦更加清楚,现在张正言根本不在他可管控的范围之内,齐子亦看似凶神恶煞来兴师讨罪,但心里根本没有底气,但凡胸有成竹的人都是笑面含春的。
“您听我继续说,”张正言稍微用力地按了下齐子亦的肩膀,暗示他冷静,“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和您一样震惊,但我知道内情后,我觉得这个董事长我不干还真的就不行了,而且时间太急,我也没有考虑的空间,只能赶驴子上架,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还说得很委屈的样子,”齐子亦总算没有那样出离的愤怒了,他知道张正言是个稳重的人,不可能干出太出格的事情,这事可能真的有隐情也指不定,“那你倒告诉我,你是怎么勉强地被人推上这个世界首富的位置的。”
“首先这个我需要大胆地纠正您,我不是世界首富,我只是这个世界最大企业的看门人而已。我不怕跟您说实话,我是可能会有中天集团的股权,但那是五年后的事情,而且也只有10%而已,并且还有个前提条件,就是中天集团的业绩不出现下滑才行。”
“条件不算太苛刻,据我所知,中天集团可是陈中天百分百控权的,你有了这百分之十,那其它的呢?”
“您先稳住,接下来我说的话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我昨天听到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水噎住。”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腔滑调了?”
“天天跟小孩子接触,难免的,不过这可不是开玩笑。”张正言故做神秘地将身子靠向齐子亦,“您知道陈中天是谁吗?”
“是谁?”齐子亦本来正想端起杯子喝水的,却马上被张正言挡住了,又悻悻地把杯子放了下去。
“和我同一个时代来的陈旭阳!”张正言故意把声音放得非常小声,让齐不亦不得不将注意力完全集中。
“啊?你是说原来你和沈服谐的老领导,未来世界的那个权柄滔天的陈旭阳?”这个惊吓可一点也不比齐子亦知道张正言要去中天集团当董事长来得轻。
“没错,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事情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只不过他的身体快不行了,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所以他做了个决定,打算回到未来世界去。”张正言半真半假的编着早已经打好稿子的套话。
“还,还能回去的?”
“可能性极低,但他想要试一下!”
“怎么试?”
“月球目前不是有个基地被中天集团收购了吗?他就打算像之前那样,从那个虫洞过去,看能不能回到未来。”
“他要回去干嘛,未来不是都快灭亡了吗?”
“叶落归根吧!”
“等等,如果我现在去抓他,不是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从他嘴里套出来了?”
“来不及了,他已经在月球上了,晚上估计就要走了。而且就他现在这个身体,还有他目前的地位,当然,还有他对金融市场的制约能力,他就算有再大的价值,您觉得您上面的人会让您动他吗?”
“哎!”齐子亦明显觉得失落,这可是一块最大的肥肉啊!“那他为什么要找你来管理他的公司?如果他是来自未来的陈旭阳,那就算他在这个世上没有孩子,他也可以让现在的陈旭阳来管理啊,据我们调查,现在这个陈旭阳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他当然想过,只不过现在这个陈旭阳太年轻了,缺少打磨,他也不想这么快把身世的秘密完全透漏给他,少年巨富,容易迷失的。而且对于陈旭阳目前管理的美洲区的业绩,他也不是太过满意,所以需要有个人来过渡一下。”
“那为什么不是中天集团内部的人呢?那里面可是藏龙卧虎啊!”
“本事越大,野心越大。他可能需要的就是我这样碌碌无为的人吧!”
“你过谦了!我想他应该只是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让现在的人知道,所以只能选择和他一样来自于未来的你吧。”齐子亦觉得整件事越来越合理了,确实纵观当下,张正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人选,陈中天本来是想要找沈服谐的,可是他发现联系不到沈服谐了,而且时间又太急,您知道,这样一个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放权的,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上我了。”张正言还不忘向齐子亦挤个眼神,话中有话地说道,“您也知道,如果我拒绝的话,他如果要是真的找到沈服谐,到时候沈服谐成了中天集团董事长,以老沈的能力,我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不可能找到沈服谐的。”齐子亦说这话的心虚程度让他自己都不自觉得将声音放轻了,他也知道这个吃不了兜着走的,更可能是自己。“那这样看来,这个董事长你还非干不可了。”
“而且,我知道,我来当这个董事长,对您和您背后的政府可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说来听听。”一听到有好处,从政的敏感性就告诉齐子亦,这确实是一桩可以做的买卖,和未来的中天集团董事长挂个交情,可是一件不得了的政治前景,这可能也是他第一时间亲自跑来找张正言的原因。
“我还没到中天集团报道,有些内幕我还不知道,但是昨天陈中天和我通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主要交代了股权的分配,他所坚持的经营理念,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家底。这可是他从未来带过来的顶尖技术,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具体放在哪里了,但等我当上这个董事长,我就有权去了解这些技术,到时候我可以和政府合作开发,无论对于你我,还是中天集团,还是这个国家,都是不可多得的一笔财富啊。”
“你,你是说陈中天还有一些你和沈服谐所没有带来的顶尖技术?”“涅槃”号带来的技术已经让中国一下子成为了世界唯一的超级强国,技术带来的革命性变化是最富有戏剧性的,齐子亦更是这些技术的受益者,因此,他对这一好处可是垂涎三尺。
“无论是我,还是沈服谐,所能接触到的技术都是大众化的,而陈旭阳所接触到的技术,那才是最前沿的,正是因为可能带来的变化太大了,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公之于众,那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随便拿出一样,就可能让现在这个世界翻天覆地了。”
“你具体知道是什么吗?这样我好向上头汇报。”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但陈旭阳当年主要负责的是月球开发,以后面月球开发的程度来看,他应该已经掌握了在月球上短期制造水、空气,乃至整个生态系统的能力。而且他还参与了灭世病毒的防控,在量子层面的开发运用应该也在他的技术范畴内,后面地月之间的战争,月球可以在一瞬间完全屏蔽地球上的所有武器系统,我想这就是量子技术在实战中的运用吧。”
“有了这个,我国不但可以称霸地球,还可以真正实现星际移民了,”齐子亦兴奋地说起话来都口水飞溅,当然,这一切也都在张正言的意料之中。
当然,这些话也不全是张正言编的,罗诺睿瑄是有这样说过,但没说得这么细,很多也是张正言猜想的。但只要他当个这个董事长,到时候就算实现不了,又能怎么样呢。当然,他也不能太过于食言,他相信中天集团肯定还有点家底可以等待着他去发掘,之所以他没有让石甘和秦球一起辞职,就是怕政府太过于忌惮他们,但日后他在中天集团当权后,只要为政府有所贡献,到时候也就有了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
陈旭阳的离别却充满了寡淡,他发现原来没有他真正想要告别的人,也没有谁想要跟他告别,他终于明白原来高高在上真的会成为孤家寡人。但他终究没有太过于绝情,余恬得偿所愿地获得了高升,成为欧洲地区的总负责人,这个位置比余恬曾经梦想过的最好的收获还要让人惊喜。年轻的陈旭阳则得到了中天集团30%的股权,当然,这个决定陈旭阳并不知情,要等到5年之后,陈旭阳才会从律师口中获悉,同时得到股权而不自知的还有张丽馨,她同样拥有30%的股权,只要两人最终没有分开,中天集团还是陈中天的家当。
在离开地球的最后几天时间里,陈旭阳把大多数时间留给了他的律师团队,期间他见了一次罗敏和陈钦,倒也相谈甚欢,陈旭阳还难得的出了次房间,坐在轮椅上带着两人参观了一次中天山庄。他本来还想招张丽馨回来见上最后一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实在不想再给年轻的自己凭添感情上的隔阂。
地球上的最后时光,还是余恬陪着陈旭阳走到了最后。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和他相伴在一起,陈旭阳一清二楚,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的成份,但要说感情有多浓烈,那肯定是自欺欺人。但万事就怕认真,此时此刻有人至少半发自肺腑的陪伴,陈旭阳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而罗诺睿瑄的离别则背负着太多的东西,他不像陈旭阳那样了无牵挂,虽然父母的事情确实已经安排妥当,他更没想到陈旭阳会如此大方地拿出30%的中天集团股权赐予二老,还把这偌大的中天山庄也一并归到罗敏的名下。但这次离开,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但却可能就相见两渺茫,其实这还是乐观的考虑,如果纯粹客观点说,已经不可能再见面了!他可没办法那样平淡如水地离开。
最后的几天,罗诺睻瑄倒是没有带父母去哪里闲游,而是就呆在了中天山庄,这个山庄够大,确实也可以让人浏览个十天半月的,最重要的可能是陪伴吧,此时的名山大川、人文古迹,哪里比得上静坐闲话来得贴心呢。
“你知道你现在的情绪像什么时候吗?”坐在中天山庄的大花园里,罗敏突然间从对罗诺睿瑄儿时的回忆话题中拉了出来。
“什么时候,我的情绪变化不大吧,人家都说我看上去就是一淌死水。”罗诺睿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突然喜欢上了喝茶,现在还自已给自己倒了起来。
“你以前可活泼着呢,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改变了你固有的性格,让你越来越沉闷了。而且你现在看上去是年轻了,但是心态还是老头的心态,没有调节过来啊。”陈钦边帮罗诺睿瑄把倒出来的水擦拭掉,边抱怨着。
“你现在的表现和当年送我们去‘涅槃’号时的表现几乎一模一样。”罗敏像没听到陈钦的絮叨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怎么会呢?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习惯了,开始糊思乱想。”还没等罗诺睿瑄想好拖词,陈钦就直接抢白了,还不忘瞪了罗敏一眼,女人的直觉和母亲的情感当然让她知道儿子此次的离开必然非同寻常,但她不能让罗诺睿瑄有太多的顾虑,“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大胆去做,反正我们一家人都已经活过了一辈子,现在又赚了大半辈子,再不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那还等什么。父母的情份,有今生没来世,有你这一世的儿子,够了。”
“呵呵,”罗敏苦笑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也理解自己妻子的想法,假装认同可是他这当了一辈子基层公务员练出的硬功夫,“是,是,我们老两口可等着你再来一次衣锦还乡呢。”
罗诺睿瑄并没有接过话茬,他继续地低着头,品着茶,茶味再回甘,入嘴的一瞬间还是伴随着苦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