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秃驴娃子好不识趣,尼姑也是娘们儿,娘们儿的滋味……啧啧!有哪里来的罪过!?”
“嘿!弟弟,跟这雏儿有什么好废话的!依我之见定是方丈秃驴将那丫头霸了去,当务之急先是上山向方丈要人,,别让那可恶的丫头跑了去!”说话的恶汉当先奔山顶而去。只见他脚尖一点地,似没用多少气力,便蹦了一丈来高,眨眼间不可望其项背。
另一名大汉也紧随他去了。
法空怒道:“这两位简直蛮不讲理,满嘴污秽之言!他们无缘无故亵渎方丈,无异于亵渎我佛!”
法真也不复往日淡定,再沉不住气,忽脸色一变道:“糟糕,看样子他们武功不低,要是动起手来方丈难免……”
法真法空对视一眼,皆夺步而上。深净见状,也忙提一口气,纵身而起。
山间云雾缭绕,不知盲了多少人的眼,隐隐传来一道好似银铃般的笑声,胜过黄莺歌喉,宛如天籁也不为过,却马上没入朦胧…………
…………
“呔!”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喝,山顶寺庙的大门应脚而开:“这里哪个能出来管事?”
里边是一群正在做功课的小沙弥,陆续抬头往外瞧去,见到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纷纷缩头不敢言语。
已有僧人进内禀告。
两个彪形大汉见到佛像,便是大发雷霆,对其又喊又叫,“这些贼秃驴,天天对着这些不会说话的雕塑,你们也不嫌烦闷吗!?”
“装模作样!”恶汉指着佛像,骂道:“你们都在装模作样,表面庄严,背地里还不是另一番作为!”
“我呸!”一口唾沫飞出,玷污了佛门净地,“这般嘴脸,又是扮给谁看,做给谁瞧!”
一个胆大点的和尚,忍不住上前阻止:“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却是为何大闹我佛门净地,又为何亵渎……”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横着举过头顶扔了回来,直飞出一两丈远,狠狠摔在地上,身体骨架子顿时散架,疼得脸面扭曲,龇牙咧嘴,痛得厉害。不住在地上抽搐。
如此气力,当真恐怖。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方丈,这是位慈祥的长者,披着袈裟就匆匆来了:“两位施主切莫动粗,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左首的大汉一瞪眼:“你便是这里的方丈?”
方丈道:“正是,老衲恒远,未请教……”
“方丈主持,方丈主持!……”外边又奔进来三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深净等三人,那法真法空二僧,都没有武功底子,一路飞奔上山,已经气喘吁吁,只得用手扶着一根寺庙的支撑柱,在那里着急道:“不好了,有两个自称西域双侠的恶人上山来了!”
“咦,这不是刚才的秃驴吗?哈哈,算你识相,只要你们每个人喊我们一句‘西雍双侠’,便饶了你们!”
法真道:“不要脸,不害臊,如此行径,还妄自称‘双侠’!”
“法空,不得无理!”方丈制止,随后转而向两大汉道:“两位施主到此所谓何事?”
法空抢着道:“方丈住持,他们亵渎我佛,竟说我们寺庙里收留女眷!”
“嘿嘿,难道不是吗?”右首的大汉冷笑道。
众僧脸色皆变。
唯方丈不变,只听他口颂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为呵口出此言,可有凭证?”
“凭证?你是要证据吗?”
方丈答道:“是的,老衲向来按照事实来说话。”
“哈,这还需要劳什子证据!我看见那丫头往山里头跑,我们兄弟两个翻遍了整座山也寻觅不着,定是你们这些秃驴讲她窝藏了!”
方丈保持着淡定道:“施主且稍候,待我先逐个问问他们……你们今日可曾看见一位女施主吗?”
众沙弥纷纷摇头。
“他奶奶的!”右首大汉猛地吼道,“哥哥,这也不知要问到猴年马月!你们这些秃驴听着,再交不出那丫头,便是自讨苦吃!”
“唉,那又是何苦来哉!”不远处的深净突然道,似乎在自语,可偏偏清晰无比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恶汉当先问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深净淡笑道:“说了这么久,还未知道两位施主与那位女施主的关系呢!”
右首汉子道:“她戏耍我等……”
“弟弟,不用说了!”左首汉子打断道。
那做弟弟的一皱眉:“怎么?”
做哥哥的立即伏在他耳边低语两句,末了才道:“可记住了?”
深净道:“看样子,你们似乎也与女施主没有多大关系,是吧?”
“那又如何!?”两个汉子道。
“当然,这里的人也与女施主关系不大,既然如此,这里的僧人似乎没有一定要替你们找女施主的必要吧?”深净说得合情合理,给人一种无法以言语反驳的感觉。
“我、我……我看你是找打!”他们气急败坏,提起拳头准备上前。
“慢着!”深净一抬手,从容道:“两位施主为何要咬着那位女施主不放,现在又与小僧过不去,这难道便是‘双侠’的气概与肚量吗?”
两人顿时停了脚步。
“哥哥,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嗯……双侠的气概与肚量……哈,对!”
“哥哥,对什么?”
“弟弟,你要记住,我们要时刻保持双侠的气概与肚量嘛,就放那小丫头片子一马吧!”
深净观察入微,在有限短暂的接触下,便已摸清楚了他们二人的特点。他们粗鲁、霸道、不讲道理,却是好面子、爱慕虚荣。口口声声自封“双侠”,干的事情都是辱没了侠之大义。
“诸位远来是客,正好已是正午,不妨留下用顿斋饭。”方丈一见对面口风松了,立马出来打个圆场,接着又派人去吩咐饭头僧多准备些斋饭。
“哥哥,斋饭是什么饭?”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老和尚啥都可以,就是太也文绉绉。”
“哈哈,只管好酒好菜招呼!”“双侠”大声呼喝。
“也多谢这位小法师,将事情化了,老衲恒远感激不尽。”方丈双手合十,向深净道。
“方丈客气了,小僧深净,自东青而来。”深净还礼。
方丈诧异,“东青?离这里可有不短的路程……你又是为何东来?”
“小僧徒步而来。师父说了,这也可以算做入红尘的一种修行。”深净说道。
方丈问道:“又要去到哪里?”
深净摇头:“不知道,师父吩咐只管向西行。”
“传闻我佛教禅宗便从西方极乐之地传入,那里是我佛源头,谁若能到渡这苦海而到达彼岸,便可证得无上果位。但这其中困难,非是大智慧、大毅力者所不能克服。”方丈道出了这样一则秘闻,“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老衲也是年少时听老一辈人讲起过。”
“深净师弟的慧根那是没得说了!”法空道:“方丈您不知道,适才在在山下……”
当下,他讲了在山下如何与师兄法真争辩,耽搁不少时辰,深净又如何解答疑惑等等经过。
方丈听罢,叹道:“果然是大智慧啊!……”
…………
斋饭已经陆续端上了桌,直看得两个恶汉眉头皱起,方丈怕其再生事端,不得不起身主动恭维道:“还未请教‘双侠’名号?”
“哈哈,大家都知道的嘛!我们‘西雍双侠’兄弟两个名号都已经传遍了江湖!”两人一听别人如此称呼,霎时笑开了花,眉头上扬,甚是得意。
深净不禁感到好笑,道:“正因为这外号太过于响亮,掩盖住了两位的大名,故此有这一问。”
“好说好说,本人姓吴名德,这位是我的弟弟吴能。”
在座的听闻,一个个脸色皆变得古里古怪……吴德吴能,无德无能……正好印证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噗……”甚至还有僧人差点儿笑出了声音。
至于吴德吴能二人,却是毫无察觉不妥。
“咳咳,各位请用斋饭。”又是方丈跳出来打圆场。
吴能不满道:“喂,我说老和尚,你们也太小气了些吧,便只给人吃这些吗?就这些也没有一个是荤的,还算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方丈单手合十,道:“阿弥头佛,请两位大侠见谅,我佛戒杀生,自然也要戒吃荤。清茶淡饭,请恕怠慢。”
吴能的脸色马上缓解不少,吴德开口道:“算了,弟弟,先试试看吧。”
众僧略觉些不伦不类,却都是说不上来。
吴德吴能已经吃了起来。
“请。”方丈打个手势,深净这才动筷。
“呸!”吴能忽然将口中之物尽数吐出,喷得一个沙弥满脸糊糊,衣襟上、衣袖上满是污秽,只听他一个劲儿发起牢骚:“这算什么,没有半分油水,简直毫无滋味!怪不得你们身子都如此薄弱!”
“弟弟莫要生气,让哥哥露一手与你们助兴。”吴德说着,将系在腰间的短杖解下,走向了大殿。
这根短杖同体黝黑,造型很是独特,大约三尺有余,杖身凹凸不平,杖头呈现三角展开,其上有两点凸出对称,给人以怪异。
只见他走到一座圆形的香炉之前,那香炉三足支撑在案子上,其中香灰堆满,上插几柱香,袅袅香火腾升,缕缕飘散半空,少说也有二百斤斤重。
“呼——”
吴德长出了一口气,手持杖柄末端,杖头缓缓前伸,直至点到炉身。
“喝!”
他忽然暴喝一声,握着短杖的右手瞬间粗了三圈,青筋有若虬龙,错综交织。身子似乎拔高了一截,肩膀也好像宽了一尺,如同巨人般。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圆睁,极是威武。脖颈处,仿若怒雷,暴跳不停。
“起!——”
他口中又吐出一字,此次最是摄人,吴能故意把声音拉长,似惊雷乍现,狠狠撞击众僧耳膜,轰鸣之声,隆隆巨响,余音绕耳,良久不绝。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这只香炉竟离案而起。
众僧纷纷惊叹,如此神力,有若天人下凡。同时又直呼,世间竟有如斯这般不可思议之事,不以手触香炉,也能将香炉整个提起。
小道耳。深净星眸一眯,看出其中道理。将短杖当成媒介,以内力为桥梁,使其附着于杖头,再以杖头触香炉,便如用手抓着香炉。
当中技巧,最难的应是内力的运用及收放自如,当然,同时要具备一身子好气力,毕竟如此提炉,更加费力。
这在一般人看来,已是极高的武功造诣了,但要是摆给名门来看,还是不够颜色的。恰巧,这里正有一名门之后。
看破不说破。深净马上恢复了微笑。
哐当!
香炉摔落于地,香灰也撒了满地。将宝殿染了另外颜色。
“哈哈!弟弟,咱们走吧,不吃这些秃驴才会吃的饭菜,这便下山去吧!”吴德大笑着,语言放肆:“咱们吃人饭去吧!”
“啊哈!”吴能怪叫,“去他奶奶的丫头片子,去他奶奶的秃驴,去他奶奶的老和尚,去他奶奶的斋饭!……”
吴德却道:“我们乃是西雍双侠,江湖上迟早会传遍我们的大名!……”
两人叫骂呵斥着,憧憬幻想着,又是勾着肩,又是搭着背,出了寺门,往山下方向去了,云雾之中,只留模糊一点,再也看不真切。终是两人出了寺,迟早要吃江湖亏。
众沙弥各自长出一口气——总算送走了两尊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