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儿他们在南风路租了屋子。宿舍封楼前两天林安便踩好了点,打算把自己的行李先堆到他们那里去,从校区八号楼骑三轮到这里大概有半小时的路程,一路上他边蹬三轮边想如果自己真的流落街头了会是什么样。
林安卸下铺盖把租来的三轮车还到紫竹院时已经七点了,许多下课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得从老校区回到了学生公寓。取电动车时他站在路边抽烟,看见有人拎着装满食材的超市袋子跑进公寓大门,突然有一种大家还没毕业的幻觉。
幻觉的画面里寝室桌上堆着麻将和燃气炉,一帮人正围在一起煮着火锅。那群混蛋已经把买的牛羊肉给吃完了,锅里只剩下挂面了,一会儿田勇准会打来电话让他再买点午餐肉回去。
一根烟抽完,林安接到了唐燕的电话,他跨上车逆流而入驶进了人群中。
………………
在林安的所有的女性朋友里,他最敬重唐燕,因为每次他俩单独说话时,她总让林安觉得对面是一个内心沧桑的大姐姐,虽然她刚刚一米六,长着一副萝莉的面孔。
大二快结束时,唐燕在学校旁边的欧莱雅化妆店做兼职,那个夏天中州市的天气很热,林安没事的时候总是跑过去蹭店里的空调。
那是家临街的小店,在桃李园和校区中间的路旁,生意惨淡,门可罗雀,只有唐燕一个店员,所以她大部分上班时间就是发呆,看书,玩手机。她刚去上班的时候,林安去买过一瓶洗面奶50元,问了问她这月的业绩,然后一口断定这店的老板肯定是个傻瓜,这店一个月的营业额还不够给她开工资的,更别提化妆品和房租成本了。
后来据唐燕说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富裕家庭的漂亮太太,平常没有什么事做,喜欢到处旅行,她丈夫怕她闲的没事到处跑,就给她开了个化妆店打法时间。她根本不在意店的收入,应该是把这店当成自己和小姐妹们的化妆间了,一个月来两三次,提货就走。所以唐燕的工作更像是看门,虽然清闲但离不了人,所以大二后期的学生会部门里有活动时她经常请假,林安经常忙完活动后跑到她这里避暑,顺便陪她值班。
在店里吹着空调玩玩电脑,百无聊赖时林安喜欢观察唐燕。虽然周围无数人都说唐燕长得很好看,可林安总是get不到她的美,有时还怀疑她说的自己走在校园里被留学生要电话号码的事情是不是在吹牛。林安知道有不少男生喜欢她,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直到空间秘密刚出来的时候,有天林安看见一条:唐燕我喜欢你,然后底下相似的评论铺了三十多楼。
唐燕大学四年里从来不缺恋爱谈,可却总是对林安说自己不相信爱情,那东西太幼稚。
在她做兼职的那段时间里,她刚刚分手,把那谁给甩了。她回忆最后分手那天晚上,凌晨四五点多,两个人在学校的操场逛了一圈又一圈,结局是那个男生嚎啕大哭着跑掉了,她踩着晨光,去学校对面街上的方中山,喝了碗胡辣汤。
林安:“你们一共逛了多少圈啊?”
唐燕:“不记得了”
林安:“怎么会不记得了?他肯定记得,男生和女生一起逛操场都会数着圈数,就像现在是咱俩逛得第六圈,何况那天是你摊牌的场合。”
唐燕:“是么?你这脑回路有点惊奇啊,不该我问问我为什么分手么?”
林安:“分就分了呗,话说你们时候跟他在一起的啊?我都不知道。”
唐燕:“你知道啥啊,天天就知道跟学生会里的那群小屁孩儿们玩。“
林安对那男生的印象还蛮不错的,黑是黑了点,但在院里是有名的帅哥,之前办晚会的时候,团委的王老师点名要他来主持,后来身高不够才作罢。
林安:“我觉得他挺不错的啊,记得我们班支书说他是低配版陈伟霆”
唐燕:“他太孩子气了,太幼稚,感觉不合适。”
“我走不动了!哎,着我得说说你了。”
林安站住脚步,一屁股坐在了操场上,两手向后撑在草坪上。
“你又要说我啥啊,可不准提你室友啊。”
唐燕也停了下来,走进草坪,靠在球门的柱子上。
“你那时候跟勇哥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嗯?我问过他好几遍,他总囫囵吞枣得,不愿意说。问你吧,你也老不说。”
“这个重要么?他现在不是又有喜欢的人了么?整天围着她打转。”
“啊,你也知道了,你没告诉她吧。”
“没有,也不可能。那女孩儿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安心头沉了一下,连忙岔开话题:“不说勇哥啦,说回你前男友,大家都是大学生,还是一级的,人家怎么就太幼稚了。我倒是觉得你太成熟了,总感觉你的心理年龄比我大挺多。”
唐燕:“行了行了,打住,这话你上次刚说过。”
林安:“啥时候,我咋不记得了。”
唐燕:“上次我问你为啥不追我的时候?”
林安:”你啥时候问的啊,我咋不记得了。“
唐燕:”就你的记性,能记住啥啊?“
林安:“奥,我想起来了,是上次给你说大乔姐私底下总怂恿我追你的时候。“
唐燕:”嗯嗯,上学期我们部门聚会结束的时候。“
林安:”啊,那天我还当了你一天男朋友呢。哈哈哈,大乔姐就是喜欢凑热闹拉郎配,你记不记咱们大一的时候她还强调部门内部不允许谈恋爱呢。再说我又不是高富帅,当过你一天男朋友就行啦,好马不吃回头草。”
唐燕:“你可算了吧,大乔姐是见你没谈过女朋友关心你,我是担心你长这么丑本身就不好找女朋友了,别再性取向出了问题。”
林安:“我呸,老子是直男,钢铁直男这辈子都不会弯的。”
………………
第二年初夏,小雨,十点多。
钢铁直男敲开二十六楼公寓的门,醉醺醺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青岛啤酒,坐在飘窗前的榻榻米上喝了起来。
唐燕:“这是?你该不会是想表白吧?”
林安:“我喜欢一个人挺久的了。”
唐燕:“额,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
林安:“唐燕,我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