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东西,叫心有灵犀。
也有种东西,叫筹谋。
胡颜点了一只绿色的爆竹,冲天而起,于夜空中炸开一朵绿色的花。
所有看到这只绿色烟花的人,皆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奔来。
胡颜等在此处大约一个时辰,她的人马陆续赶来了。
最先到的,竟是卫南衣这一队。
卫南衣一路急行,在看见胡颜的一瞬间,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巧梅高呼一声:“主子!”她直接扑到胡颜身上,用力抱紧她。这一路行来,她担惊受怕,唯一支撑她走到现在的,便是寻到胡颜。
胡颜看向卫南衣,见他无碍,这才收回目光,用手拍了拍巧梅的肩膀,以示安慰。
卫南衣走到胡颜身边,看了花青染一眼后,挨着她的另一边坐下。
巧梅平静后,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饼,递给胡颜,道:“主子,吃些吧。”
胡颜道:“我不饿,你自己吃。”
巧梅知道胡颜脾气,不再劝她,而是捧着饼送到卫南衣面前,道:“大人吃些吧。”
卫南衣笑了笑,刚要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道:“算了,不吃了,也没什么胃口。”
巧梅看了眼花青染,没说什么,独自捧着饼,坐在火堆旁,慢慢啃了起来。
卫南衣又探头看了看花青染。
花青染道:“贫道花青染,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卫南衣对这看不懂眼色的二货实在没有办法,干脆不再顾及他,转头盯着篝火,对胡颜道:“阿颜,我有话对你说。”
胡颜盯着自己的指尖,不语。
卫南衣继续道:“我被巨蟒袭击了,险些丧命。当时,我心中充满恐慌,不是无法面对死亡,而是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不知道,若我死了,你会不会等我百年。今日要与你说得是,我若出了意外,当各行其道,旧事不提。我不要你等我百年,唯恐做鬼也心中不安,徒增惦念。”
胡颜转动目光,看向卫南衣的侧脸。
卫南衣缓缓转过头,对胡颜勾唇一笑,道:“阿颜,今日生,昨日死,我们从新相识,不提过往可好?”
胡颜的眸子闪了两下,却没有应承。她若点头,她与卫南衣定会恩爱如昨,但是,卫南衣心中的煎熬和自责,必定会折磨他的生命。这种蜜里参着钉子的感情,最是要人肝肠寸断。至于那狠绝蛊,经司韶之手,早已不是问题。
卫南衣见胡颜不语,自然猜到她心中所想。他伸出手,一点点攥紧胡颜的手,认真道:“你为我做了什么,我知。若你想我此生好过一些,便不要再拒绝我。”
胡颜的眸子颤了一下,那是真真儿的心惊。
卫南衣复杂地一笑,道:“技不如人,招人算计,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当时想不明白,却在心中存了疑惑。如今,经历了生生死死,反倒看得透彻想得明白。你无需替我背黑锅,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会自责到痛不欲生。”柔情缱绻地一笑,“阿颜,你若不应我,这才是要杀了我。”
胡颜一指头点在卫南衣的胸口,问:“痛不痛?”
卫南衣道:“与失去你相比,这点儿痛算不得什么…… ”两眼一翻,直接向后倒去。
胡颜一把抱住卫南衣,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垂眸看着他的脸,轻轻抚摸着。
翱青小声道:“姑娘,我家大人…… 无碍吧?”
胡颜回道:“等他醒了,你问他。”
翱青耷拉着肩膀,无功而返。
花青染道:“他是真心的。”
胡颜回道:“我知。”
不远处,司韶、苍山和唐悠快步走来。
唐悠边走边说:“这血雾林,要是没有红雾和巨蟒,也忒好走了。”一抬头,看见了胡颜等人,当即甩开胳膊,一溜烟跑到胡颜身边身前,撅着屁股,探头看着卫南衣,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唐悠的眼睛圆瞪,惊喜道:“有气!”用胖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咋呼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死了呢。”仰头,冲着苍山喊道,“快来快来,我妹夫没死!”
卫南衣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却并未抬起头。再次被胡颜抱在怀里,这种久违的幸福感,险些令他这七尺男儿落泪。
司韶走到胡颜身边,冷冷地看着卫南衣。
卫南衣勾了勾唇角,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苍山选了一处位置坐下,对唐悠道:“过来。”
唐悠屁颠颠地跑过去,坐在了苍山的身边。
司韶开始瞪花青染,花青染就像看不明白司韶的眼神,不动如钟。
司韶一扭身,硬是挤到了胡颜和花青染中间,冷着脸,不说话。
半晌,司韶将左手伸到胡颜面前,盯着篝火道:“受伤了。”
胡颜的眉脚跳了跳。
司韶看向胡颜,虽没说什么,却执着地没有收回手。
胡颜只好捧着司韶的手,分开被割破的银色手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道:“这真是…… 很特别的一道小伤口啊。”
“噗嗤…… ”大家笑场了。
司韶收回手,一脸的风雨欲来的表情。
胡颜直接将头枕在司韶的肩膀上,道:“让我靠会儿。”
司韶一扭头,仿佛不待见胡颜,但唇角却悄然弯了一下。他一直想成为被胡颜依靠的男人,如今,胡颜靠在他的肩膀休息,瞬间满足了他那颗少男心。
唐悠揉了揉肚子,道:“有些饿。”
巧梅贡献出自己的半个饼子,道:“我原本背了一些食物的,却都不见了。”
唐悠吞咽了一口口水,却道:“你自己吃吧。那半个饼子,不够我塞牙缝的。”
胡颜道:“再等等。”
唐悠以为胡颜所谓的再等等,是指走出血雾林再吃,倒也没再说饿。
不多时,封云起带着燕凡尘过来了。
燕凡尘看见胡颜等人,立刻扔下封云起跑了过来,凑到胡颜面前蹲着,上下打量着她,道:“怎么如此狼狈?”攥住胡颜的手,扯起她的袖口,看见那皱皱巴巴的肌肤,当即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一句话,好似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