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挺鄙视自己的,怎么就偷溜了呢?像她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正应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往,只需她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别人心肝乱颤、双腿发软。在那种群殴的场面下,她一出场,所有人就应匍匐在地认罪,后悔那般猖狂。偏偏,她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经过这一翻折腾,她也着实不想继续逃避下去。有些事,可以避;有些事,却必须面对。总而言之,她这张老脸已经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也不在乎再被人踩上几脚,跺跺泥巴。
胡颜买了一身衣裙鞋袜,背着来到艳山,跳入轰塌的大坑里,坐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和你说的。”言罢,站起身,在山上揪里几把药草,来到温泉池边,脱掉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在一片氤氲白雾中踏入水里,将自己仔仔细细揉搓干净。
山中静逸无声,一滩温泉好似女子多情的眉眼,脉脉含情、欲语还休。
胡颜肤若凝脂、双颊嫣红,柔唇上渡了层水光。她半眯着眼,后仰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两条手臂自然舒展,白皙如玉。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垂在胸前,在温泉水中随波轻荡,好似几尾银色的小鱼,在她胸口轻轻啄弄。
有脚步声传来,踩着新发芽的嫩叶,碾压出春的芬芳。
胡颜并未睁眼,而是素手一挽,在水中滑过,直接弹起三滴水珠,直奔那人胸口和喉咙。
那人被水珠点了穴道,僵在当场,动弹不得。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胡颜张开眼,看向来人。
透过氤氲的水雾,胡颜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容颜。那张脸的主人,正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望着她。胡颜勾唇一笑,打趣道:“如此俊俏的公子,怎独自上山?小心被妖精捉了去。”
曲南一眨眨眼睛。
胡颜莞尔,再次弹起水珠,解开曲南一的穴道。
曲南一望着胡颜,眸光中燃烧起灼热的光,悠悠道:“区区为寻仙子而来。诚心诚意,望仙子成全相思意。”
胡颜的眼中好似荡漾开了春水,泛起潋滟的光。她冲着曲南一勾了勾手指,诱惑道:“是妖是仙,是劫是缘,公子且来探探深浅。”最后四个字,胡颜将调调儿压低、拉长,就好似在人心上扯了一把,不痛,却痒得厉害。
曲南一仅剩的理智断了。
他蹬掉鞋袜,一步步走向胡颜,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袍,散开束缚的长发。站在胡颜面前时,他已赤身裸体,坦诚以待。
最真实的感情、最灼热的欲-望,全都展现在胡颜的面前。
曲南一弯下身子,抱住胡颜的腰肢,盯着她的眼睛,诚心诚意地道:“吃了我吧,妖精。”
胡颜送上自己的唇,呢喃道:“如你所愿…… ”
水波动荡,人影成双。道不尽的风流缱绻,描绘不出的绝色人间。
待云消雨歇,曲南一拥着胡颜,抚摸着她细滑的肩膀,感觉自己漂浮多年的灵魂终于在身体里扎根、生长,一直不安稳的心也终于靠岸停泊,岁月静好。
胡颜问:“这算不算野合?”
曲南一坏笑道:“这明明就是野合。”
胡颜扑哧一笑,道:“曲南一,你怎知我在此处?”
曲南一反问:“你还能去哪儿?”男人们打成那副德行,她去看谁都不稳妥。
是啊,她还能去哪儿?曲南一这只得道成仙的笑面虎,竟长了一颗狐狸心。胡颜唇角眉梢带笑,样子靡丽动人。
曲南一心中的喜爱之情泛滥到无法形容。他抱紧胡颜,在她鼻尖轻轻啄了一口,沙哑道:“几生几世的福份,才积攒下这一世的相遇?”
胡颜美目流转,风情万种。她说:“南一,你可知小狗喜欢到处撒尿,是在确定自己的领地?”
曲南一没想到胡颜会突然提这个,于是挑了挑眉,等她下文。
胡颜一本正经道:“你可知,为何你取名为南衣?”
这是胡颜第二次问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由来。曲南一的心跳开始加快,总觉得胡颜接下来的话,会改变他对很多事情的认知,以及他与胡颜之间的关系。他稳了稳心神,道:“你且说来听听。”
胡颜眸光沉沉,道:“只因,我是你的采蛋人。你出生后,被我抱在了怀里。曲歌让我为你取个名字,我正思忖着,你却******一翘,哧了我一身尿。我没带换洗衣裳,觉得你个胖小子在为难我的衣,于是曰难衣。曲歌听闻,便为你取名为南衣,卫南衣。”说出这些话,对胡颜而言并不艰难,难得是,若曲南一问他娘亲去了哪里,她要如何说?只能,照实说。也许,此番话一出口,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然,世事无常,谁又能确保缩起头来,即得一世安康?
曲南一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却是……笑了。他说:“原来我一出生便在你身上留下印记,占了领地。我来得如此之早,当真是有了底气。”
胡颜起身跨坐在曲南一的双腿两侧,抚摸着他的脸颊,垂眸望尽他的眼中,问:“委屈吗?”她与那些男子纠缠不清,无法给他只有两个人的地老天荒。
曲南一的眸光闪动,明明灭灭,终是点了点头。
待她以诚,便是不欺不骗。
胡颜张嘴,似要说话。
曲南一用食指抚摸着胡颜的唇瓣,阻止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胡颜亲吻曲南一的手指,惹得曲南一呼吸一窒。他的手指下移,在她身上滑动,幽幽道,“定是你前世欠我太多,被我隔世寻来,上门讨债。你的唇、你的眼、你的心、你的手,都应亲吻我、看着我、装着我、抚-摸-我,才不负此生,不枉来世。”
胡颜眸光潋滟,心中温暖,不想说任何歉意的话,却是要曲南一生生受了这份委屈。她知他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却拔不出、离不了,只能忍着。人活在世,谁又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只有这份不完全,才能成就一份圆满,才不会被老天记恨,怨众生多情。
待曲南一的手指重新流连在她的唇瓣间,她一口将其咬住,暧昧地含糊道:“如你所愿。”伴随着这声呢语,她包裹了他。
曲南一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被系数击碎,所有的感觉都冲向一处,不停的累积,最后炸开,澎湃欢愉。
肌肤相亲,灵魂相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曲南一终于圆满了。
不远处,丛林中,树影下,石头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男子。
他的发丝如墨、双眼似潭、五官深刻、背影挺拔。
他不动如松,看似如同巨石般强悍无谓,实则…… 一击即碎。他知她若是归来,定会去看白子戚。他在等一个解释的机会,却遇见了心碎的重锤。
当天色渐晚,曲南一与胡颜穿戴整齐,携手远去,他仍旧坐在那里,好似生了根,变成了一棵空心树。
此人,封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