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老夫人的房间里,封云起简单交代了一下这将近一个月的去向。
封老夫人激动地问:“你被困地下,定是为了那个女人,对不对?!”
封云起道:“与她无关,是儿心生好奇,故而跟去看看。”
封老夫人怒道:“好奇?你因好奇,就不言不语地消失了一个月,你让娘这日子怎么过?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生怕你出了意外,不能回来。”
封云起从未被封老夫人如此重视过,面对这久违的亲情,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封老夫人轻叹一声,道:“你已经这把年纪,按理说,应该能独立支撑门庭,结果,屋里却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扫了眼胡蝶儿,“你表妹是个好的,也不嫌弃你一事无成,你就娶了她吧。”
封云起看向胡蝶儿,胡蝶儿羞赧地一笑,显得格外娇俏。
封云喜低垂着眉眼,看不清她的表情。
封云起对封老夫人道:“娘,儿已经有了想娶之人,不能耽误了表妹的终身。”
封老夫人一抬手,指向胡颜所在的方向,厉声道:“就那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你竟想着娶她过门,侮辱我封家的门庭!”
封云起眸光一凛,目露不悦之色,道:“娘!云起不是孩童,有自己的想法;胡颜也不是人尽可夫的女人,请娘说话留些颜面,日后方好相见。”
封老夫人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倒退两步,跌坐到椅子上,道:“云起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封云起忙去搀扶封老夫人,却被封老夫人推开。
胡蝶儿和封云喜同时喊道:“姑姑!”“娘亲!”人也随之扑到她的一左一右,又是揉着胸口,又是捏着肩膀,让她消气。
封云起稳住情绪,沉声道:“若云起没有回来,一直四海为家,随便娶了个女人浪迹天涯,娘可会寻来,执意让儿娶表妹?若不去,就是要了娘的命?!”
封老夫人没想到封云起会这么说,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胡蝶儿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封云起的心思,便低垂着头,小声道:“蝶儿不是小气之人,深知为妇之道。”偷偷抬头,瞥了封云起一眼,又赶快垂下头,继续道,“蝶儿若能嫁个表哥这样的人物,又岂会拦着不让表哥纳两房美妾?”
封老夫人这才缓上一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是这个道理。蝶儿最是通情达理,为娘也不是不疼儿子。待你为封家留了后,随你折腾去,娘也懒得管你的房中事。只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与那女子胡作非为,辱没了封家的脸面。”
封云起嗤笑一声:“呵……”
封老夫人瞪眼道:“你笑什么?”
封云起反问:“娘总说封家如何如何,封家的门庭真就高到别人撼动不得?”
封老夫人脸色一变,对封云起怒目而视:“孽障!你怎能如此嘲讽封家?!”
封云起垂下眼脸,道:“儿,不敢。”话是这么说,但那态度却绝对不是这么回事儿。
封云喜悄然抬头,扫了封老夫人和胡蝶儿一眼,满眼的讽刺之意。然后又底下头,装乖巧。
封老夫人气得不行,当即指着封云起道:“今晚,你就与蝶儿完婚!否则……我……我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除了封老夫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这……这也太仓促了。
封云起心中不悦,却不能对自己的娘说重话,只能尽量拖延,想其它办法。他皱眉道:“娘,你不知胡颜身份……”
封老夫人一把抓起茶碗,摔在封云起的脚下,厉声道:“她那般年纪,竟敢直呼我的姓名,便是大不敬!她又与几名男子有肌肤之亲,便是荡-妇!她拐了我儿,陪她以身涉险,便是不安好心!这样的人,就算她的身份再高贵,也别想进我封家的门!你不用多说,只管等着做新郎官吧。”
封云起攥紧拳头,强忍怒火,半晌才道:“娘这是要逼儿喽?”
封老夫人突然垂泪道:“你只当这是娘逼你,却不知道……这也是娘想为你做的一件事啊。”
封云起的怒火被浇灭,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坚持道:“既然娘是为儿好,为何不听听儿的想法和意愿?”
封老夫人用帕子擦着眼泪,期期艾艾地道:“你若不是混的,能至今不娶?你瞧瞧,你接触得都是一些什么人?除了面皮子不错,都是些游手好闲之辈。娘不逼你,你何时能让娘抱上孙子?”
封云起感觉很无力。
封老夫人见封云起不再说话,便退了一步,道:“这样吧。说今晚就让你迎娶蝶儿,确实有些牵强,也着实委屈了她。待今日准备一番,明晚便让你俩洞房花烛。”
封云起怒道:“娘!”
封老夫人闭上眼,摆了摆手,虚弱道:“不说了、不说了,你若想看着娘一头碰死在你家门口,便逃婚去吧。”
封云起怒不可遏,却又不能冲着自己的娘发火,只能一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到后院去操练一番,顺便想想如何应对。
封云起走后,封老夫人睁开眼,拍了拍胡蝶儿的手,道:“孩子啊,这婚事虽然有些仓促,但封家不会亏待你的。云起虽不务正业,但品貌都算上层,待他知道你的好,便会将你放在心尖尖上。你且放宽心,外人是不敢说三道四的。若有那多嘴的,姑姑就撕了她的嘴!”言罢,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封云喜一眼。
封云喜立刻道:“是啊,蝶儿能做云喜的嫂子,云喜可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胡蝶儿羞涩地瞥了二人一眼,对封云喜道:“蝶儿听说,表哥一回到家,可是点名要取云喜表妹的。”
封云喜一脸懵懂:“什么?怎么会?封哥哥是云喜的哥哥呀。”
胡蝶儿见封云喜不像作假,便知她真如传说中那般,失了记忆,还当自己是五六岁的孩童呢。
封老夫人慢悠悠地道:“不过是玩笑罢了。云起担心云喜嫁人后被欺负,护妹心切,才有此一说。当不得真。”
云喜点了点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袖子下的拳头,却攥得死紧,恨不得捏死封老夫人和胡蝶儿。
胡蝶儿点了点头,笑道:“好妹妹。”
封老夫人打发了胡蝶儿和云喜,又得知封云起在后院操练,便独自一个人去见了胡颜。
封老夫人开门见到道:“云起要娶妻生子,你走吧。”
胡颜站起身,走到封老夫人面前,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封老夫人突然暴怒,一巴掌掴向胡颜。
胡颜攥住封老夫人的手,顺势一推。
封老夫人跌倒在地,痛得嗷嗷直叫:“哎呦……哎呦……你……你这是要翻了天!想杀人呐!”
胡颜道:“我若想杀人,还容你在这里乱叫?”抬腿,要走。
封老夫人尖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胡颜挑眉,随意道:“如你所愿,我走。”
封老夫人目露怀疑之色,问:“真走?”
这时,封云起闻讯而来,看见胡颜就站在封老夫人的面前,而封老夫人则是半躺在地上,发丝凌乱、样子狼狈。
封云起忙搀扶起封老夫人,问:“娘,您没事儿吧?”
封老夫人抬手指着胡颜,颤巍巍地道:“这个女人,她要打死为娘啊!”
胡颜看向封云起。
封云起轻叹一声,道:“娘,她若真想打死你,儿早就见不到你了。”
胡颜扭开头,勾唇一勾,笑了。
封老夫人气得不行,大口喘息着,用不敢置信地目光瞪着封云起,道:“你……你竟然帮着外人来欺负娘?!你不孝啊!不孝!”
封云起蹙眉,不语。
胡颜道:“我先走了。”
封云起的表情瞬间变了,忙道:“我……”
胡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接着道:“若无意外,晚上回。”
封云起那一脸纠结的表情瞬间又起了变化,嘴角开始向上扬起。他说:“爷让你受委屈了。”
胡颜道:“除了我自己的心,谁能委屈得了我?”莞尔一笑,走出房间,在即将跨出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道,“你着府里不太平,也应当抓抓妖了。”上次她来时,就被人偷窥了,虽没看清楚是谁,但这样的人,却是留不得的。
封云起明白了胡颜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封老夫人怒道:“你说谁是妖?啊!我问你,你说谁是妖?你个娼妇!你说……”
胡颜突然回头,盯着封老夫人的眼睛,道:“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当妖的资格!别平白辱了妖的名头。”若不是看在封云起的面子上,谁耐烦和这么个拎不清的老太太掰扯?自从失了祭祀的资格,她就在以常速变老。不,也许不是常速,而是超速。只是现在并不明显罢了。她的时间如此金贵,哪有空和不相干的人打口水仗?去他娘个老太太!
都说要尊老,那封云起他娘,就得先到她这个山门拜一拜才行!
不是谁都能让胡颜忍气吞声的。
她嗤笑一声,大步走出了房间。
封云起看向封老夫人。
封老夫人垂泪道:“儿啊,你看看,她对娘是什么态度?竟连孝顺都做不到!这样的儿媳,娘哪里敢要?娘今天也问问你。若那般侮辱娘的人,不是她,而是另一名女子,你还会娶她吗?”
封云起不语。
封老夫人轻叹一声,道:“还是胡蝶儿乖巧懂事啊。”
胡颜走出封家,眯着眼,眺望着热情的阳光,告诉自己别生气,不能和那老刁婆子稚气。
想到老刁婆子,便再次想到了她的名字胡艳芳,以及她为什么会对胡家的事格外关注。若说将胡家的事儿当成笑话听,莫不如说她在关注着胡家的一举一动。
胡艳芳、胡蝶儿……胡颜?!
操咧!
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