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出手又快又狠,别说花青染等人,就连胡颜都有些发蒙。
待花青染一把攥住白子戚手腕时,白子戚已经接连掴了胡颜两个耳光了。
花青染攥着白子戚的手不放。
曲南一眸光狠厉,咬牙道:“白茂才,你他娘地找死!”挽起袖子,“你来,你打我!”
白子戚只是盯着胡颜不语,眼中的光就仿佛淬了毒般,射进她的眼中,扎进她的心里。
胡颜觉得有些恍惚和心痛,因为,她仿佛在白子戚的眼中看到了泪光。不,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了泪光。他的心,载着厚重的感情,在哭。
胡颜沙哑着嗓子,吐出了两个字体:“松手。”
没有指名道姓,但花青染却还知道,胡颜是在和他说话。花青染略一犹豫过后,终是松开了白子戚的手。
白子戚一眨不眨地望着胡颜那双猩红的双眼,一下下挥动着手臂,又接连掴了胡颜八个嘴巴子,每一下,都有着厚重的声响。不清脆,却如闷雷,令人窒息。
曲南一攥紧手指,扭开了头。
花青染负手而立,望天。
唐悠急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劝阻白子戚,但此时此刻,在白子戚与胡颜的周围,好像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令人无法靠近,更无法逾越。
八个嘴巴子结束,白子戚放开胡颜,他的胸膛上多出五个细小的伤口,流淌下蜿蜒的血迹,映着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姿,竟有种无法形容的靡丽。
白子戚也不处理那些伤口,浑然不觉般系上衣带,用脚尖挑起手杖,攥在手心,拄在地上,转过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鸟,随着白子戚一同飞出了县衙后院。
李一和李二互看一眼,同时狠狠地瞪向胡颜,留下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一同掉头去追白子戚了。
胡颜再次蹿上树,跨坐在树干上,趴在身子,抱着树干闭上眼睛。
曲南一的心在抽痛,却不知要如何对胡颜说。若胡颜此刻清醒,他也想掴她十个大嘴巴子,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好好儿看看,到底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那个人!
花青染飞身上树,坐在胡颜的对面,他本想安慰她两句,但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若胡颜是清醒的,他的安慰就显得无比可笑;若胡颜是混沌的,他的安慰也没有任何作用。花青染纠结半晌,最后竟挤出一句这样的话:“你……你过来,我抱抱你。”
胡颜张开眼睛,淡淡地扫了花青染一眼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有风拂过,胡颜脸上的毛便涌动起来,看起来就像黑色的麦田,令人觉得很柔软。
曲南一捂着头,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花青染便砸了过去。这牛鼻子老道,竟在他的树上调戏他的女人,实在是可恶啊!
曲南一这一下,没砸到花青染,却成功打在了胡颜的后屁股上。
胡颜坐起身,看向曲南一。
曲南一立刻指着花青染道:“打偏了!打偏了!”
胡颜突然跃上花青染所在的树。
花青染脸色一红,却还是张开了双臂。
不想,胡颜竟是一弯腰,拔出了他的“三界”,然后直接跳下树,落在曲南一的面前。
曲南一以为胡颜要砍自己,竟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
胡颜却只是提着“三界”,直奔曲南一的房间。
唐悠在惊吓过后,弯下腰,拍了拍曲南一的肩膀,戏谑道:“表哥,妹子不是要砍你。”
曲南一伸出头,尴尬地一笑,倒也十分坦然地承认道:“误会了。”然后抬头,看向花青染,嗤笑道,“你……你过来,我抱抱你。”
花青染折了一根树枝,扔向曲南一。
那树枝贴着曲南一的额头划过他的双腿中间,插在地上,入地三分。
花青染与曲南一互瞪,仿佛对方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
唐悠望着曲南一的房门,幽幽道:“你们说,妹子不会想不开,自杀吧?”
花青染心中大惊,脚下一滑,直接跌向曲南一。
曲南一刚要站起身,却被花青染这个庞然大物砸重,二人当即抱成一团,同时跌回到地上,扑腾起一阵尘土飞扬。
曲南一呲牙咧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你真让我抱啊?!”
花青染冷哼一声,捂着原本就受伤的腹部,皱眉道:“脚滑而已。”
唐悠横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就抱着别松手,我可得去看看妹子了。”
花青染和曲南一对视一眼,忙松开彼此,从地上爬起来,与唐悠一起,直奔曲南一的房间。
看到胡颜的那个瞬间,真是吓得二人心肝乱颤啊!
胡颜跪坐到几前,手持“三界”放到脖子上,正要用力。
曲南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凝聚成了一条线,而那条线就是“三界”的锋刃上。无比轻薄,却又能轻易要人性命。他拼劲所有力气,大声喊道:“不要啊!”身子前扑,直接伸手去抓“三界”。
这一刻,曲南一的所有想法只剩下一个——不能让胡颜死!
花青染亦然。
结果,二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都是扑向胡颜,去抓她手中的“三界”。两个大男人向着一个目标扑去,自然会撞在了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花青染和曲南一一同趴在了胡颜的脚下,二人的双手还呈现伸着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死不瞑目。
唐悠趴在门框上,望着胡颜,情真意切地道:“妹子,你不能死啊。你想一想,山上那些野猪可比你难看多了,谁也没想着一头撞死不是?你要好好儿活着,没准儿剃毛之后,还是一个美人咧。”
曲南一和花青染在唐悠的话中听到了一个词——剃毛。
二人同时打了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身,异口同声地胡颜道:“你要剃毛?”
胡颜反问:“不然呢?”
曲南一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剃毛就好。来来,我剃毛的手艺那是祖传一绝,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胡颜问:“你知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曲南一满满地自信道:“猎户!杀猪!削皮!祖上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才想着要发奋读书,争个好前程。从我爹开始,我们曲家便成了钟鸣鼎食之家。”
胡颜横了曲南一一眼,淡淡道:“然后各个儿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专会做个艳词勾搭女子。”
曲南一哑然。
唐悠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小心,门框被她掰掉了。唐悠尴尬了。
胡颜不理众人,摆好铜镜,又开始刮脸毛。
花青染问:“阿颜,你恢复神智了?”
一句话,差点儿让胡颜毁容。她握着“三界”的手一抖,剑锋擦着肌肤的边划过,割下好几根黑毛。
胡颜稳住情绪,一边刮着脸上的毛,一边道:“你们小心些,我随时可能会……发疯。我中得应该是‘淫-兽-降’,这种东西我只是略有耳闻,却不知道破解之法。”
听胡颜此言,曲南一和花青染便知,她在想要求欢的时候,并不是毫无清明,最起码,她应该还是残存了一丝理智的。然,这却是让人最为尴尬的。若什么都不知道,那种事儿做了也就做了,权当一口气喝了二斤春-药。要命的是,她还保持着一分清醒。明知道这么做不可以,却偏偏必须这么做。这不是生生要将人逼疯吗?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曲南一突然开口道:“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封云起呢?怎么,不和他双宿双飞了?”
胡颜横了曲南一一眼,淡淡道:“我已经被人迫害到了这份田地,哪里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曲南一的唇角悄然弯起一个弧度。花青染看向窗外,笑了。
胡颜接着道:“感情对我而言已成负累,莫不如挥剑斩情丝,给敌人致命一剑,也给自己一个痛快。”
曲南一上扬的唇角悄然放下,花青染的笑脸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胡颜挂掉左脸上的毛,露出了她原有的肌肤。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肌肤上面的淤痕竟然好像两个字。
胡颜透过镜子看淤痕,用手指在几上书写着,突然手指一顿,眸中划过疑惑之色。
待她再去看自己的脸,那上面又开始生长出黑色的绒毛。
胡颜放下“三界”,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幸好没长出野猪毛。”她站起身,却发现曲南一竟然挡在了自己面前。
胡颜问:“有事?”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有一事想要问你。”
胡颜道:“你说。”
曲南一的眸子明明灭灭,半晌后,终是问出:“你报仇后,何去何从?”
胡颜笑道:“逍遥快活……”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向地面倒去。
曲南一一把抱住胡颜,对花青染道:“你动手之前,好歹让她把话说完啊!”
花青染收回手,道:“话无好话,懒得再听。”
曲南一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么个道理。能从她口中听到好话,才有鬼。”
唐悠瞪大眼睛,咂舌道:“你们……你们……你们竟对妹子动手?!”
曲南一和花青染同时转头看向唐悠,笑了。
唐悠立刻捂住眼睛,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要回家吃饭去。”言罢,撒腿就往外跑。
曲南一抱着胡颜,轻叹一声,幽幽道:“你啊,不知何时会突然发疯,还是去牢房里蹲着吧。”
花青染复议道:“她如今这个样子,不适合复仇。就算要复仇,也要先去了这身黑毛,然后找到仇敌,下狠手。”
曲南一点头,复议:“正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