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见山楼外,玉流萤回想着与卓玧的对话,手中虚握着她用手帕包好的毒箭箭头,等待着太子来见山楼查人。
太子是个急性子,打皇帝让曹相与玉竹斩同去见山楼,他便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玉流萤再晚几步,几乎等不到他。玉流萤先看见的是太子吃得又圆又大的肚子,随着走路摇摆甚至有些颠簸。她翻了个白眼,趁太子还没走得太近,忙将箭头从手帕中拿出丢在地上,自己也提起裙摆蹲在一旁,用树枝来回拨弄着箭头。
太子在远处看到此景,只认为是孩童玩闹,待到走近看清地上的物什,登时浑身一震,脚步像是钉在了地上,再也拔不出来。狩猎时为了区分每个人的弓箭,箭头上都刻有不同的字或图案,而地上这枚,正是刻着“珏”字。
见山楼外人流涌动,有在外驻守的,有等着看楼里热闹的,而顺德帝仍在百米外的起云台上,他无法大动干戈,甚至也来不及想这支箭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站在玉流萤身旁的人见了太子纷纷行礼,她这才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哎呀了一声,慌慌忙忙站起身来行了女子常礼。
“太子爷安好。”她大声请安,声音是小女儿的清亮憨甜,周围没注意到太子的人听到此语也全都躬身行礼。
太子环视四周,摆了摆手免礼,眉头紧皱着向手下道:“将这遗落的断箭收起来,围场内诸多女眷,若是不慎划伤哪个,今日围猎的几个皇子都难辞其咎。”
玉流萤听了此话心道算你不傻,忙用脚踩住了那枚箭,瞪圆了眼睛看向太子,佯作颇为紧张的样子,朝太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太子从前并未见过玉流萤,见她看起来疯疯傻傻的,十分不耐地给手下递了眼色,摆手就要走。玉流萤见状忙惊呼道:“此箭有毒,动不得!”
太子听后猛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住玉流萤,想了想旁人不仔细看,并不知那箭是他所有。这才缓和了情绪,再度看向玉流萤,漫不经心似地道:“小姑娘,这里是皇家猎苑,胡说不得。今日参与围猎的个个身手不凡,怎会使出淬毒这种把戏。”
玉流萤吃吃一笑,又道:“听闻今日猎苑进了刺客,这会不会正是那刺客用的?若是如此,我将它交给陛下,岂不是大功一件。”
太子岂会让自己作弊的证据落入皇帝之手,他忙否认道:“那刺客并未使用弓箭,断然不是。”
“那便奇怪了。”玉流萤皱着小脸满眼疑惑,眼珠一转猜测道:“许是哪位骑射技艺不精,做了弊也说不准。我蹲在这里看了半天,这箭上面的毒蚂蚁一沾就死。若是技艺不精,狩猎时只要擦破鸟兽的皮,一定是跑不远了。”
太子看了看周围的人,辩解道:“岂会如此?我晋辰国多威猛之士,哪个不知。况且狩猎比赛是晋辰一直以来的传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个敢作弊?你这小姑娘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宫——”
玉流萤听到此处心中乐不可支,脸上却正色打断他道:“我想也是,我晋辰国人最是精于骑射,皇家猎苑若是出了作弊之事,简直是有辱颜面。”话锋一转又道:“小女听说今日刺客中了太子爷一箭,以太子爷的技艺,想必是正中心窝要害,那贼人此时定是已然药石罔救了。”
太子被这话戴了高帽,若是说没有射中心口只射中了手臂,岂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自己射艺不精?如此一来,定会有人把他之前所狩猎物与面前这毒箭联系起来。若是传到皇上耳中……
他心中一沉,只好应和道:“正是射中了心口。”
玉流萤眼睛一亮,作出一副十分崇拜的表情道:“太子爷真是英明神武。”还不等太子反应,她又道:“先前不知道太子那一箭射中哪里。听师兄说,见山楼里每一个人要脱下全部衣物全身检查,既费时又费力。我去让师兄告诉师父,太子爷那一箭射中了刺客的胸口心窝,只要拉开衣襟检查即可。这样既快又方便。”
说着便朝不远处的曹钦招了招手。
太子顺着望过去看见曹钦,这才知道面前的小女孩是玉竹斩的女徒弟玉流萤。总觉得似乎被人摆了一道,却又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射中心口”的话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然不能收回,这刺客也定然是寻不到了。他再次看向玉流萤,见她仍是一脸天真烂漫的表情,甚至在曹钦赶来时,她仍在不停地宣扬他“射中刺客身手不凡”云云。
曹钦赶到见山楼前看到地上那截断箭,又听到师妹一反常态地夸赞太子,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大概,他不敢耽搁,朝玉流萤眨了眨眼,往见山楼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