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抬脚放在破桌上摇晃着,身边的丫环正往一个火盆里添着木块。绡园的这间破房子非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
“郡主,这床板还劈吗?”之原小心地问着,再劈的话,郡主就没地方睡觉了。
“劈!全给我劈了!”弦月拿起桌上剥了毛的一只小鸟用金簪串着,放在火苗上面烤。
“郡主?再烧下去,我们只有您身边的这张破桌子和破椅子了!”怡香递过来一把盐,洒在了小鸟上面。
“那就去外面砍,院外不是有很多树吗?有时候你们要动动脑子!”弦月再把小鸟翻了个烤另一边。
“可是这园里的树已经没了,剩下的只有怡园的梅树了。”之原惊眸,看到郡主眼里的淡漠,心里咯噔重创,该不会是让我们去砍梅树吧?那是禁地,又是皇后娘娘的地盘,现在又住着一个得宠的林贵妃,谁敢去砍啊。
“郡主,不如我们就砍伸过墙的梅枝好了。”怡香对郡主要做之事一向遵从。
弦月看着烤得黄澄澄的小鸟,冒着溢人的香味,懒懒道:“你们说这是只乌鸦还是只八哥?不过就这只,我们三个人怎么吃?”
“郡主,这鸟的毛是绿色加红色的。”怡香好心的提醒。
“哦,那就是一只花乌鸦或者是一只花八哥。一只鸟而已,整这么复杂干什么呢?烤熟了就这么点肉,还不够本郡主塞牙缝的。”谁家小鸟这么可怜从笼子里跑出来?啧啧!弦月的眉宇轻轻地蹙着。
院外一声怒叱声,气急败坏,还有些许焦急:“你们这些奴才,赶紧给本公子找,那可是从西域进贡过来的绿头鹦鹉,价值连城。”
“是,是,是……四公子,奴才们马上就去找。”下人们嗫嚅的声音。
“原来是只鹦鹉。”弦月摇了摇头,放在鼻尖轻轻地闻了闻,然后扔给了窝在火堆旁,目光炯炯的那只白猫。
这只猫不知道是从哪儿过来的,弦月见它一身雪白,于是就让它住在这里了。
猫纵身一扑,一只便叨住了小鸟,嗖!不知窜到了何处。猛然扇起一卷寒风,落下一闪的灰尘。
书房门口的雪地里跪着十几个女人,皆是齐风府里的侍妾。
飞夜看着负手而立的男人,背影欣长,凛然的气势不怒自威:“王爷,她们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去把四公子找来。”齐风抚额,这些女人是要造反吗?刚才还哭哭蹄蹄又吵又闹,赶也赶不走,有些还当场撞树明志。
“四公子正在找他的鹦鹉,府里的人都急疯了。”四公子玩物丧志而已。
“是他的鹦鹉重要还是本王的事情重要!?”他的声音低而厉,透着不耐烦。
飞夜眸色一沉,走到门口跟路过的奴才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奴才脸色一变,赶紧像一阵旋风般跑了。
片刻,四公子摇着扇子,白色的锦袍上是大朵的牡丹花,随风翻舞。四公子脸上有些急意,见到齐风,气喘吁吁:“二哥,你找我有事?”
“你不是看到了吗?”齐风怒道。
“听说杏杏被林贵妃打了,她们给她抱不平,想请二哥作主,不如二哥就给她们一个交代得了。”四公子甩甩身上的雪花,衣袍鲜艳的牡丹花更加的明媚。
“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马上给我把这些女人通通赶出府去,不要弄出血溅当场的事故来。”齐风沉道,一拂袖扫向书桌,书桌上的物什稀里哗啦地掉落下来,幽怨地躺在地上。
“二哥,我好不容易才帮你买来这么多女人,现在你又不要了,我再上哪儿给你找其他的去啊。还有啊,二哥,你与林秀秀的事情早应该有个了结了。这些年你可真够苦的,府里这么多女人,你都不正眼看一眼。好歹也给找一个跟林秀秀不相上下的不是吗?”
“齐昊!”齐风目光凌厉,“你知道娘很讨厌一个男人有很多个女人的。”
“是啊,是啊,娘可真是奇怪了,爹说她是另外一个世界里来的,还做出了许多另人吓破胆的事儿,整个大晋朝差点被她闹翻了,就连皇帝姑父也对她念念不忘,差点连江山都丢了。”齐昊那时还小,有些事情也是听年老的下人们说的。
“所以只有她才是我最想得到的女人。”齐风目光坚定,白弦月,她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一旦看上了,定不会放手。
“那林秀秀呢?二哥,爹娘突然离开我们的时候,齐家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重创,若不是皇后姑母,我们也不是这个样子,而那时林秀秀虽然与你一同长大,可是是她爹亲手把你逼到那个晋漠的苦寒之地,守着这大晋最北的要塞,一守就是十年。那时二哥也不会十五岁而已。”那些事情,就算齐风能释怀,他也不能,齐昊那时不过是个六岁的稚童,被皇后带在宫里,整天被一帮皇子,公主,妃子们欺负。
齐风微微睨起的眼眸,目光静睿冷寂,他似乎感觉身上被一层又一层的寒冷包围着,那些压迫神经的寒冷,逼得他喘不过气来,然后是一口一口的冷水灌入嘴里。眼前的黑暗渐渐沉重。
蓦然,手腕一阵刺痛,眼前一片白光,那张狰狞的脸渐渐放大,似要将他吞噬掉一般。
“说,齐天照带着阮青青上哪儿去了?”那声音比水牢里的寒水还要惊栗三分。
“不知道。”倔强的少年紧紧地咬着牙,宫廷侍卫围攻齐府的时候,院子中出现一道白光,爹与娘便无端端地不见了。
不知道,不知道……
在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在这个潮湿的地牢里,他已经饿了十天了,地牢的墙顶滴下水珠,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他伸出舌头贪婪地吮吸着那滴下来的脏水。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们的冤屈一定会沉雪的。
条水蛇慢慢地从地牢小小的窗口外投了进来,在晕暗的光线下,扭着粘粘冰冷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朝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