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壮年劳力不少,忙活了半日,也总算是清理出了一条路到官道上。至于官道上的积雪,他们也在帮着清理一部分,不过只要马车出了村子,就算送走了客人,村长也不会再挂心了。
霖王府的侍卫在前面帮着清扫道路,霖王夫妇上了马车,萧无信站在马车边跟村长告别,笑意盈盈:“多谢村长此番收留,等来年春来花香之时,后会有期。”
村长的脸抽搐了两下,闷声不哼。
若不是怕得罪权贵,引来灾祸,村长此时定然没有好脸色。
望着奢华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出了村口,转上了官道,村长才收回目光,‘哎哎’愁叹了两声。
妇人用衣摆擦着手从屋里走出来,往道上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自家男人:“这回可走了?”
见村长点了头,妇人也松了口气:“那能叫四儿回来了罢?”
村长摆摆手:“我亲自去一趟镇上接他。”说着已经背着手往前走,还不忘记叮嘱:“多烧几个菜。”
妇人忙应了,又喊着:“雇王二家的牛车去,快些!顺道给大丫头带个信儿。”
“我省得。”
村长脚步沉稳,走得也快,这声音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散,七七八八的才落到了妇人耳朵里,却也叫人眼中露出欣慰。
还有半天时间,霖王府的马车不打算在邻近的小镇停留,直接走了官道绕过小镇,赶往另一个小城去落脚。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也没能与雇着牛车到小镇去的村长碰头。
出了那个村子,或许也没有人能再去回想村子里的人,更不会关心什么村长的儿子回不回家了……至少村长是这样想的,他不觉得权贵们有兴趣知晓农民的琐事。
雪天路滑,车夫赶车很谨慎,行车速度不快不慢,马车坐着也舒服多了,摇摇晃晃得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皮毛,造得暖和得很,发现身边的人正在眯着眼睛想睡,赵原溱从一旁抱了毯子给她盖上:“先睡会儿。”
毯子是厚厚的皮毛制成,厚重暖和,车里暖洋洋的气氛迎面扑来,希岚湟迷糊的点了点头,裹着毯子就靠在了一边。
她昨日实在是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全身心放松下来,入睡自然也快。
即使马车行的稳,轻微的颠簸间她的头也时不时会磕到车壁上,惹得睡梦中的人眉头都蹙起了。
赵原溱忍着笑,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腿上,这才安稳了些。
那目光太柔和温情,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却惹得萧无信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外人传王爷沉迷美色,我原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赵原溱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已经是满目清冷:“国师不是早就批了岚湟公主‘祸水’的命格?”
若不是‘祸水’,又怎么迷惑堂堂王爷。
当初赵振瑱将岚湟公主指婚给他,未必是信了国师的批命,却实实在在是想给他添个堵。自然,若这祸水之言属实那就再好不过了。
萧无信不与他辩论,眸光一转便换了话头:“人命并非一成不变,若遇贵人可逢凶化吉,遇水逆则灾祸连连。或许生来便是富贵命,谁又知会不会遭遇灭顶之灾,流落乡野呢?我看王妃的命格也有所改变,要不要我再为她批一句?”
赵原溱觉得萧无信再批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对此嗤之以鼻:“国师还是多费些力气在国运上,皇兄最是信任国师,连出使西顿尔草原都特特派了国师去,你还是不要辜负他的信任才是。”
这话含沙射影,颇有几分刁钻。
如今的西顿尔草原,是希氏王庭为大,国师出使草原,无论走了多少地方,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在希氏王庭的地盘上。
既然人都来了,希杀崇不可能放任其随处走动,肯定是要出面招待一二。
至于其中内情如何,外人全凭个猜测,有鬼没鬼都是当事人心里清楚。不过有时候行得坦荡不如别人想得坦荡,一旦某个念头出现在了当权者脑子里,一切的正常都会被多加猜测,变成不正常。
帝王的信任到底还有几分,恐怕萧无信自己都没底了。
萧无信目光平和的看着前方,却没有落到哪一点,有些飘渺莫测:“王爷与其盯着我,还不如多关心王妃,大年三十虽是热闹,也不知王妃喜不喜欢。”
赵原溱目光一紧,他知道她毒发的期限快到了,若是没有解药,别说是过不过年的热闹,就是全大印都闹翻天了,她也不得其中喜悦。
不过她中毒也是他的猜测,平日里她跟常人无异,怎么国师竟好像知道?
他很快回转了眸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王妃爱热闹,自然也是喜欢的。”
不管对方知不知道中毒的事情,他都不能自主透露半分,万一对方只是说了模棱两可的话来诈他的呢?
萧无信也不追问,反而是又提起另外一人:“前段时间京郊瘟疫,也多亏了有神医出手相助。不过我倒是听说宁海国的三皇子,也是精通医术,已在外游历多年,前不久才被宁海国的人寻了回去。”
“嗯。”赵原溱淡然点头,“传闻三皇子是鲛神转世,宁海国供奉世代供奉鲛神,这次寻到了鲛神转世,恐怕要有些不安分了。”
“说起来宁海国不似西顿尔草原贫瘠,若他们与希氏王庭联手,恐很难对付了。”萧无信淡淡笑着,眸中却藏着冷意。
担心宁海国寻回鲛神转世会与希氏王庭联手不假,但他的目的还是想探一探赵原溱的口风,看看解决京郊瘟疫的神医到底是不是宁海国三皇子。
不过很遗憾他失败了,因为这位看起来毫无作为的霖王,谨慎得很。
还想再问点什么,萧无信转头却发现赵原溱脸色有些苍白,病弱的姿态中显露着疲惫,显然是不想再与他说话了。
既如此,他也只能暂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