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大群人,先前萧无信给的银锭便不够开销了。霖王出手阔绰,随即叫人拿出一盘银锭,粗粗一数得有十个,就这么送到了村长两夫妻跟前。
萧无信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我早说了霖王大方,且看不假吧?”
村长抬起头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拒绝银子,一整盘端了起身往外走,还不忘叮嘱妇人:“多烧些炭火,别冻着了人。”
“哎!”妇人手脚勤快,忙里忙外的一点也不含糊。
到今儿早上,大雪就停了,但太阳还没出来,路上的积雪一时半会儿化不了,要走路依旧极其困难。
不过既然雪停了,想来他们也在这农户里耽搁不了多少日子,到时候赶一赶路,说不定还能在大年晚宴前回到谦安城。
几人坐着这烤了会儿火,村长就晃悠着回来了,拿过拨火棍,闷头闷脑的坐下:“今儿雪停了,我叫了村里的几个小子铲雪,午时路就通了。”
萧无信眸光一挑,没想到这老实汉子竟还歪七拐八的暗示赶人了。
实际上赵原溱的马车能进得来,要出去也不是难事,但显然他不想再劳师动众一次,索性安逸的窝在这儿。
不过看如今形势,主人家并不欢迎他们。
希岚湟听出其中逐客之意,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既然路通了,那我们收拾收拾就要走了,叨扰了村长这几日,给你们添麻烦了。”
村长摆摆手,算是接下她的谢意,又快速的看了赵原溱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萧无信身上:“这位公子也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希岚湟看了眼萧无信,点头。
马车够大,多搭乘一人当然没问题,不管萧无信此行是带着什么目的,至少他目前还没对她造成伤害,那么之前的救命之恩就该念着。
见她点头,村长似乎松了口气,有些期盼的望着外面。
却不知道萧无信一双眼睛正看着他,眼里探究颇深:“我回去也没什么事,不过看村长家热闹,倒想赖着一道过个年了。”
他说得有几分落寞,像是个没家的孩子渴望温暖。
村长粗红的面皮紧了紧,紧抿着唇半晌不应,可见是不乐意。
赵原溱觉得有点奇怪,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了一番,玩笑似的觑着萧无信:“萧公子,你这是遭了嫌弃了。”
“你怎知他嫌弃的是我,而不是你呢?”萧无信半点不在意,“不信你问问村长,人家乐意叫你留着不?”
这话说的,便是人家乐意赵原溱也不会留,谦安城内一堆的事儿等着他呢!
不过此番萧无信的态度很是奇怪,他好像很想留在这户农家,不仅如此,还很想让其他人也跟着一起留下。
赵原溱紧了紧眉头,有些探究的望了萧无信一眼,唇角微勾:“萧公子有事不妨直说。”
萧无信当即抚掌:“不愧是霖王,也确是有事相求。”他看了眼村长,继续道:“先前我答应村长,帮他儿子在几个王府里谋个好差事,一年到头的能多赚些银钱好娶媳妇。正好王爷你来了,不如就应了罢?”
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还用得着堂堂国师苦恼?
赵原溱越觉事情蹊跷,就算国师要给人写好处,国师府内多一两个打杂的有什么要紧?至于工钱,难道堂堂国师多开几个银钱还能开不起?
可这人却摆明要将人塞到他霖王府去,还非得重复的提醒。
正想看看萧无信捣什么鬼,就听一直闷头的村长猛然抬头,不悦的喝了声:“不用了!”
看来,萧无信想做这么个人情,有人却不想接。
这下事情可真有趣了!
赵原溱戏虐的看了过去:“本王府上确实还缺不少当差的,就是看起来萧公子没能先跟人商量好哇?”
萧无信却并不觉难堪,脸色依旧和煦,甚至还带着丝丝笑意:“要当差的是小子,说不定他自个儿愿意,不如等他回来拜见了王爷,看了人也好放心。村长,这都腊月二十七八了,你家小子也该回来了?”
再是怎么做长工短工,过年都是要回家来,村长家又不穷,没必要指着这几日的血汗钱才过年。
按理说,是早该回来了。
村长身震了震,手上的拨火棍差点拿不稳,嗫嚅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是、是快回来了,就要过年了。”
偷偷的舒出一口气,村长定了定又道:“俺村子离谦安城还有得几天路程,如今下雪路难走,贵人们得慢慢行才是,务必要小心些。”
自然的岔开了话题,又提醒了赵原溱时间不多了,再耽搁下去要赶不上回谦安城了。
对于萧无信隐晦的用意,赵原溱原本不想理会,但加上村长这般反常的态度,他反而起了点兴趣。
不过探究秘密也不在这一时挤着,是以当有小伙儿在外头喊村长,通知雪铲得差不多了时,赵原溱也站了起来,吩咐项然去安排启程。
“国师,可要留下来见一见村长家的小子?”
堂屋里没有旁人,赵原溱回头,唇角噙着一抹讥诮,静静的看向安稳坐着的男人。
或许希岚湟被劫走是意外,但从萧无信救下人并且将人带到这户农家落脚,再到他收到消息匆匆赶来,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而这一切安排,似乎只是为了让他见一见着户农家的儿子。
绕一大圈,目的却这般鸡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诡异。
不过萧无信却并没有要点破的意思,闻言也站了起来,自然的理了理衣摆上褶皱,笑道:“农家小子,又非池中金鳞,何必心念着去见?”
呵,没有什么猫腻,那又何必反反复复的提起?
赵原溱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拆他的台,只侧身去牵了希岚湟的手,缓步往外走去:“本王的马车宽敞,国师若不嫌弃可同路一程。”
只不过这一番同程,回了谦安少不得要给他惹些麻烦了。
院子里铲了一条路直接到门外,村长见他们三人都出来了,显然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