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去,还是不去?
希岚湟呆坐在软榻上,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被各种想法充斥着,却理不出一个有效的主意。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项然又说话了:“爷,马车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赵原溱闻言,翻身下榻,低头整理着衣衫道:“走吧!我会留匹快马在庄子上,安排人接应云大夫,只要他听到你的消息会从狗头村出来。”
但要是云齐天执意留在狗头村,那就没办法了。
不管她是什么想法,既然都安排好了,赵原溱就不允许她打乱自己的计划,冲夏婵使了个眼色,让扶着一道出门。
为不引起怀疑,项然只准备了一辆马车,让暗卫隐在暗处,明面上就他和夏婵两人,架着马车往镇上去。
镇子算不上热闹,屋顶上可见没有融化的雪,雪水从屋檐上滴落,‘滴滴答答’的听着令人烦躁不已。
希岚湟掀开车帘,看见两边肃然的侍卫,脸色不愉的放下帘子:“安瑜派了人在这儿把守。”
所以,是不可能客客气气的放他们走了。
若是闯出去也未必不可行,但这样一来伤亡未可知,也不确定安瑜会不会丧心病狂的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这些都不在赵原溱的考虑中。
他靠在软枕上,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抬:“勒令他们放行。”
安瑜这般胆大包天的部署,是个泥人也要被惹恼了,更何况赵原溱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岂容得一个朝臣在头上如此撒野。
项然得令,马鞭扬起,一鞭子抽到阻拦的士兵身上,怒喝:“放肆!可知马车里的是谁,也是你们能拦的?几个脑袋都不够你们砍的!”
这一鞭并未留情,士兵被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痛呼着起不来。
更多的士兵围拢过来,既不敢放行也不敢上前,拿着长枪跟马车对峙着。
项然驱赶马往前走,马车挪动一步,包围的士兵便跟着往前一步。放着封锁木桩的地方已经不远了,项然一步一步的算着,手里已经开始蓄力。
既然要闯,就不会在意这些包围,他准备到了木桩前再快马闯过去,这样就能立刻跑上官道。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慢着!”
突然有人高喝,更多的士兵围拢挡在马车前面,生生的逼停了马车。
项然勒了马,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从后急速往前,直到骑马的人到了跟前,与他在马上两相望。
为图方便,此次安瑜前来赈灾,皇帝直接调了一队城外驻扎军队供之差遣。
骑马拦住马车的,便是此次军队的小头领,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从三品的宣慰使,没想到竟是安瑜的人。
项然神色冷了冷:“王爷要回京,大人可要拦?”
“圣上有令,封锁京郊,此时此刻便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出去!”
“你的圣上叫安瑜吗!”项然怒斥,丝毫没有弯弯绕绕。
宣慰使脸色难看了一瞬,也不回,只是挥手命令手下人围拢:“都是领了差事办事,还请你们配合。如今丞相正在狗头村监督灾疫处理,太医们与霖王妃请来的那位大夫也在,我此番来便是请王爷与王妃过去。”
“安瑜竟如此胆大包天!”外面的对话希岚湟全听见了,只觉心底发寒。
这马车里坐着的乃是一国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便是皇帝如何猜忌,都不曾对自个儿亲弟弟做出这般手段。而一个朝臣,不仅假传圣令,竟还调遣军队残害亲王。
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诛他九族了。
安瑜当真不怕吗?
这等鲁莽行事,哪里是个老谋深算的朝臣,这是个要找人拼命的疯子!
可越到这般时候越不能慌乱,希岚湟强压下心头的情绪,转身问还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安瑜如此行事,皇上定不会纵容,你可有人能回去报信?”
靠在软枕上的男人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闭着眼睛时看起来柔弱无害,当他睁开眼睛,一片冷冽之光乍现,瞬间又湮灭于眸中。
赵原溱冲她摇了摇头,转眸看向马车门帘:“宣慰使的人手都带来了?”
项然听闻,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将围在周围的士兵都尽收眼底,暗暗的估算了一下,心中已然有数。
“大约两百多人。”
此次调遣一共就来了三百人,宣慰使将两百多的兵力都放在镇上,剩下的那几十人定在狗头村,是安瑜此次准备舍弃的人手。
不过这两百多人,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
赵原溱坐起来,冷冽的眸子微阖了阖,才道:“让他带五十人亲自护送我们回村,剩下的处理掉。”
项然会意,自去安排。
此次霖王府带出来的侍卫虽然不多,暗卫却不少,对付这几个兵根本没问题。
朝廷养的兵,既然背叛了朝廷,就没资格再活着了。
霖王这样配合,宣慰使也不觉意外,点了人手护着马车直接去了狗头村。
晌午已过,到一天中日头最烈的时候。狗头村宽敞的荒地中堆放着柴火和尸体,没了冰雪的冰冻,死了许多天的尸体迅速开始腐烂发臭,堆积在一起的味道更是让人闻得作呕。
这里没有人愿意靠近,有士兵提着油桶在给柴火泼油,想必是打算先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健康的活人被赶到另一边,村道上站的都是,无助而又茫然的待在那儿,望着周围拿刀枪的士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离放尸体不远的地方,堆放的是另外一部分人,他们染了疫病,或是病重在治;或是病快好了,却通通被提前判了死刑。
在这一堆人中,有一个忙碌的身影,一直在救治病人。
即使死亡就在眼前,作为医者,云齐天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放弃。
旁边的荒地里燃起了火焰,浇了火油的柴火‘轰’的一声就燃了起来,很快冲天的火焰似乎要与太阳正光辉。
火焰的炙烤比太阳光更甚,让云齐天皱起眉头,眼中浮现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