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尸体确实是烧了最好,安瑜这种做法没有问题。
显得太正常的事情,却越是让人不放心,希岚湟垂头想了半晌,终是道:“且将马车安排着罢,昨日病人的药材就已经不够了,我去问问云大夫是否要一道回京采买药材。”
明知京郊有危险,不可能单单将云齐天留在这里,毕竟她的解药还没拿到。
赵原溱明白她不肯离开的原因了,眸中藏了一抹冷色:“要你瞎操心。”
云齐天乃是别国皇子,传说还是宁海国所信奉的鲛神转世,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在大印的地盘上出事。安瑜针对的又不是云齐天,就算他继续待在京郊也不会有事。
会有事的,是他们。
“还是得去问问。”希岚湟管不了他的怒气,比起这些来,解药要重要得多。她转身就喊朝歌,准备带着一道去。
叫了两声不见人回应,夏婵才走了进来:“主子要寻朝歌么?奴婢方才瞧她未在外面,想是有事去了。”
“怎么这时候不在呢?”希岚湟蹙眉,旋即摆手,“罢了,你跟我去吧。”
每一件事都耽搁不得,现下也没时间去计较朝歌跑哪儿去了。
“主子,奴婢觉得有些不对劲。”夏婵跑着小碎步跟在旁边,“奴婢方才去问了外面当值的小丫鬟,说是有人递话进来寻了朝歌出去,看方向是往狗头村那边去了。”
“狗头村?!”希岚湟脚步骤停,眉头蹙得更甚。
朝歌从小就被送进宫里,没听她说过在京郊还有亲戚,此番被人叫过去,恐怕有些不对劲。
是安瑜要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夏婵跟着停下来:“这一片地形复杂,多是没有人迹的深山,狗头村就在那片山脚下,地方大又荒芜,没多少人住。奴婢打听了,丞相命人将疫病死的尸体都搬到了那里,准备在那儿集中焚烧。”
这才不到半天功夫,清理尸体和搬火油柴火的事都还在进行,这火一时半会儿还烧不起来。
但那地方听着就渗人,处理尸体的地方,朝歌跑去做什么?
希岚湟想着很不对劲,抓了夏婵的手安排道:“你去寻云大夫说一声,就说……庄子上的药材不够了,霖王要回京去,请他务必来一趟。”
‘梦花’解药的事情不能说得太明白,只希望云齐天听到这个消息,能想起她的事情来找她。
吩咐完夏婵,希岚湟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急匆匆的转身回了屋。
赵原溱还维持着看书的姿势靠在榻上,项然站在榻前,正在说着什么,听见动静立刻警觉的回头。
看到来人是希岚湟,项然神色复杂的张了张嘴,最后静默的站在了一边。
希岚湟看了他一眼,走到榻前:“朝歌不见了,有人引了她往狗头村去,安瑜围了那块地方处理尸体。”
“朝歌也不是尸体,担心什么。”赵原溱放下书,就这么抬眸看着她。
她从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察觉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他最温和也最虚假的一面全给了外人,对于她,总是这样真实而又淡漠。
希岚湟感觉堵心得很:“我担心。”
赵原溱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冲项然使了个眼色,重新拿起书。
项然道:“王妃,狗头村已经被封锁了,除了清理尸体,得过疫病的百姓也被赶往狗头村。安丞相已经放出了消息,圣上下旨将疫区全部焚烧,以防再生枝节。”
“怎么?他是想用一个丫鬟将本王妃也引过去烧了?”希岚湟脸色微白,眸色渐渐转冷。
项然颔首:“若能将您和爷一道引过去最好,若是只有您去,只要您的死讯一传来,希王定然迁怒大印。到时候两国大战,再将此责引到爷头上,谁也讨不到好。”
希岚湟听懂了,心底越沉:“我若不过去,被赶去狗头村的活人会不会被烧死?”
会不会?
那些人只是个诱饵,若鱼上钩,诱饵与鱼一起死;若鱼不上钩,垂钓者会不会放生鱼饵?
项然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那表情已经写明了:那些作为诱饵的人,无论如何都活不了。
只为了除掉他们吗?
“可是……”希岚湟忽然抓住一点,“皇上就这样下令,难道不会被人诟病?”
毕竟这种陷阱很容易被人识破,只要霖王府的人察觉到了阴谋,就不会傻傻的往里头跳了。这样一来所有的部署就无效,而霖王活着回去,也不可能忍气吞声吃下这个亏,反击起来最先遭诟病的,便是皇帝此举的不仁不俤。
赵原溱才抬眸看向她:“皇兄自然没有下此令,但也不是不想,你且看着吧,无论此番我霖王府折不折损人,皇兄或是安瑜都能找到替罪羊。”
安瑜恨他入骨,是千方百计的寻法子都要弄死他,现有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假传圣令?左右人都烧死了,他随便寻个替罪羊,最多领一个治下不严之罪,不痛不痒。
权谋之中的弯弯绕绕,处处都是陷阱,让人防不胜防。
光是想想这些,希岚湟都觉一阵脱力,顺势靠在另一边的软榻上,闭了闭眼想先冷静下,等云齐天来了一起先回谦安再说。
看她似乎吓住了,赵原溱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命人去部署了,等出了京郊便无碍。”
安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整个京郊都围住烧了。
希岚湟点点头,有些不想说话。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随着夏婵的跑来被打破:“主子!云大夫跟着病人去了狗头村!”
“他……”希岚湟差点神情皲裂,很快意识到失态,压了压情绪才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医院的太医们呢?”
夏婵道:“侍卫奉命将那些重病病人抬走了,云大夫跟着过去继续治疗,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想趟浑水,全部去了镇上。”
也就是说,那些疫病好了的没好的,全都要被赶去焚烧,而太医们早已放弃了这些病人,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