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医院离这里不远,仅有五公里的距离,黎可阳却觉得犹如十万八千里。终于他看见了医院的大门,气喘吁吁的站台阶上,手心竟有些发酸,脚底生出了汗来。深呼了口气,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朝着大门走了进去。
来到急诊的护士站,黎可阳迫切地问道:“请问今天早上有没有一位叫白婷梅的病人送过来这里?”
护士抱着文件本,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另一边。黎可阳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位穿着体制制服的人缓缓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来到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月洋分局的黄有志。”他扶了扶帽檐,“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黎可阳见他声情严肃,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是她的养子。”
那人看着手中的蓝色文件本,抬头打量了一眼黎可阳,炯炯有神的眼里泛起了同情的光,“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她平常和谁有过什么矛盾吗?”
黎可阳左思右想,摇摇头道:“没有,她从不和别人争执什么,更别说有什么矛盾了。”
黄有志合起了文件本,皱起了粗犷的眉头,砸了砸嘴,半晌才说道:“是这样,经过检验,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种种迹象排除了他人胁迫的可能。”顿了顿,又说道:“其原因有很大的可能是她丈夫死去的缘故。”
那一刻,黎可阳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开始嗡嗡的鸣响,几近空耳的状态里“死者”和“丈夫死去”等字眼如重物般,沉甸甸的落在了心头。心惶惶然的被它们拖曳着坠下了深渊。
“你们在说什么?”黎可阳微微笑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看穿着制服的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黎可阳又解释道:“梅姨她只不过是吃多了安眠药,洗胃不就好了吗?什么她丈夫死掉,她丈夫……”
黄有志不忍心打断道:“请节哀。”
请节哀三字像是当头棒喝,击碎了黎可阳最后的倔强,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一样。他颓然地坐到了地上,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朦胧中听见有人喊道:“医生,医生,有人晕倒了。”
像是置身于水中,他听见了黎可欣迫切的在呼唤着,“哥哥,哥哥,救我。”在那永远没有尽头的桥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狭抱着她远去,他奔跑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力量无穷无尽。眼看着离黎可欣的小手只有寸步之遥了,他欣喜若狂地伸出手去够,终于他抓到了!满心欢喜的下一秒却觉得自己的手忽然生出了被针刺穿般痛感。
猛地一阵,他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周围昏黑的光色里,隐隐约约飘来的消毒水味道,让他知道,这又是一个梦。
感觉左手上胀痛难耐,他一把将左手上的输液针拔了出来。
啪嗒一声,床头的小夜灯被人按亮了,见到黎可阳坐了起来,护士小姐说道:“你醒啦?肚子饿不饿,桌子上有吃的。”看见白黄的被子上染着一滩血红,护士小姐着急地抓起了黎可阳的左手,拿出随身携带着的棉签,按住了正往外冒血的针口处,责怪道:“哎呀,你怎么把它拔出来了,医生说你现在还虚弱,需要打点补液。”
黎可阳没有说话,又躺回了床上。任她把输液针又重新插回了左手上。
安置好之后,护士小姐温柔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按一下床头铃,我先走了。”
耳边又恢复了寂静。黎可阳起身将床头的小夜灯关好,昏黑的光色又把他包裹了起来。
今夜的风有些大,吹得窗帘扬起又落下,让得窗外透进的月光时明时暗。他恨这座城市,为什么父亲自从叫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后,身边的人都接连地离开了自己。
“叮咚。”一响,床头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黎可阳下意识地拿过来看了一眼。却让他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来自梅姨的一封邮件。”
他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封邮件,开头第一句写着;“对不起,我并非真的生你的气。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向了我的最终归宿。”顿了顿,黎可阳从欣喜转向失望。这显然是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接着往下看了下去;“十年了,她们还是找来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想当初,我答应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们的,但是妹妹的事,请你原谅我,我实在没办法对付她们。”
她们,她们是谁?黎可阳努力回想起了十年前那晚上的细节,卡车、将妹妹掳走的男人,发廊门前的女郎,还有她的男伴。
另一种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清晰,难道…难道那天晚上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一股置身在阴谋当中的感觉让黎可阳不敢相信,接着又看了下去;“其实我一直不让你知道的太多,想让你无忧无虑地去生活,所以我自导自演着接近你,以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
“想来姐姐还活着的话,我肯定会谢谢她。如果不是她嫁给你的父亲,我怎么知道这十年来的美好,真不枉此生了。我走后你就不要再回去了,那里已经不再安全。想我从未要求过你什么,现在我希望你别让我失信于你的父亲,努力的活下去。”
看完了邮件,黎可阳已经流泪满面,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刻是她给了自己温暖,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是她故意让自己离开家去,回想一起生活的十年来自己却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反而时常令她担心。心底里就一阵阵的悔恨,如果知道背后有这么一个大秘密,他一定会选择乖乖的听话,不去做让她担心的事情。
黎可阳抹去了脸上的泪,他明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而是应该马上去到警察局里,告诉他们梅姨绝对不是自杀,而是遭到了别人的加害!
他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抓过桌子上的棉签按在手背上,将输液针头拔了出来。拿着手机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医院。
阴谋的藤蔓开始在脑海中朝着一个方向蔓延,“那些让自己身边人接连死去的人到底是谁?”